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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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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平靜地看著他,再一次心驚。若是剛才攬翠幫她墊下枕頭,李言年就會發現異樣。他不僅狠毒,而且心思縝密。 李言年坐在床邊說道:「你父王很厲害,我以為他會在發起攻勢前有異動。沒想到,他根本沒有什麼提前準備的跡象,只下了道令,京都就變天了。」 「他若不是這麼厲害,你們也不會處心積慮想殺了他。」 李言年搖了搖頭,「我對殺他並不急迫,但是游離穀一心想置他於死地卻是真的。我只是想讓一個替代品潛入府中,慢慢取代他的地位。畢竟殺了他,還會有別的權臣冒出來。能兵不血刃將他的權勢收歸己有才是最高明的計劃。」 「沒想到看走了眼是嗎?還不如殺了他更好。」永夜笑得很悠閒。 「相公,你要不要喝點兒粥?」攬翠在門口端了碗粥問道。 李言年起身接過粥,溫言道:「守了她一夜,你先去睡會兒,這裡有我。」 他的體貼讓攬翠心裡甜滋滋的。她乖巧地點了點頭,目光匆匆從永夜身上掠過,走了兩步又回頭,「少……小姐想把枕頭墊高一點兒,我,我沒……」 「知道了,去睡吧。」 不可否認,李言年若不是露出陰狠的一面,他還是個相當有風度、有魅力的男人。歲月縱然在他臉上刻下痕跡,但他依然是名美男子。 永夜看著他,突然歎道:「其實你的風采不輸于我父王的。當初在谷中看到你時,我就想,你一定是大家出身的貴公子,沒想到你只是王府一名執事。」 李言年抬起永夜的身體,讓她半靠著牆,端起粥碗喂她吃。他的動作很小心也很細心,每一勺都不多不少,正好一口。「我和你父王像嗎?」 「長得不像,有些地方又有點兒像。」熱粥入腹,饑餓感油然而生。永夜這才想起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不禁又恨起風揚兮來,王八蛋,都是他害的! 李言年只喂了她三勺便停住。他笑了笑說:「不給你吃東西讓你餓,而讓你吃兩口就不再喂你更會增加你的痛苦。李成和李穀報復在我身上的,我會一一還給他們。他殺了我的兒子,我也會殺了你,只不過,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 永夜呆了呆,殺了他的兒子?李言年的兒子?心思數轉脫口而出道:「李天瑞?!」 所有的事情都合攏了,只缺了為什麼游離穀還要讓月魄進佑親王府那一塊了,為什麼一早告訴自己相幫的是李天佑? 李言年看出她的心思,淡然一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讓你和月魄靠近李天佑只不過是想知道他的動向罷了。天瑞敗了,無論武功、心計他都不是李天佑的對手。他們不會放過他,不會……讓幾十年前的事情再發生一遍。永夜,你該喚我一聲叔叔。」 曾經豐神俊朗的面容掠過一絲黯然與仇恨。李言年站起身,陽光已淡淡灑在窗前。鳥鳴婉轉,花香撲鼻而來。他望著窗外的樹林終於說起了往事。 「很老套的故事:聖祖出遊愛上了我的母親。李成與李谷的母親,即當年的皇后心生嫉妒,在聖祖派人來接我母親前製造了一起意外。我母親逃過一劫,生下了我。我自然在學得武功後想要認祖歸宗再報仇。可是聖祖死了,李成繼承了皇位。」 他回轉身看著永夜,「是你會如何?」 永夜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每個人的經歷和遭遇都不同。」 李言年笑了,「當初你說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與別人不同。你那時的思想,並不像個孩子,更不像個女孩子。」 「也許是游離穀訓練的結果,從小當成男孩子養的結果。」永夜輕描淡寫地說道。她只不過在那時還保有前世濃重的記憶。不像現在,十幾年過去,前塵往事只留下些片段,她已經完全接受並適應女子的身份了。連攬翠喚她小姐,她也覺得理所當然。 「原本我可以進宮,也許就像李天佑一樣,因為母親受寵而成為聖祖中意的繼承人。我學成武藝後,聖祖已經死了。我甚至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每當看著紫禁城我就恨,也許,我並不是一個流落在外的連家也沒有的浪子,我會是九五之尊,享盡榮華富貴。你說,我如何不想報仇?」 永夜已想明白一切,笑道:「可是師父你真狠哪,你找不到殺皇上的機會,卻瞟上了皇后。她很美麗,也很寂寞,宮裡的嬪妃可能都一樣。女人爭風吃醋,總不會好過的。」 淡淡的陽光照進來。李言年的臉上丁點兒悲傷都沒有,「那是個瘋狂的女人。我給她看了唯一能證實我身份的印鑒,她委身於我就不覺得委屈了,反而勾畫出一個美妙的夢境。你要知道,有時候女人是特別愛做夢的。從那次遇到她之後,我連一面也沒再見過她,而她對我卻念念不忘。我只要報仇,我當不了皇帝,我兒子當也行。更何況,天瑞當了皇帝,安國的權力會穩落在我手中。」 「師父,你就沒想過皇上與我父王知道你的存在?」 「他們當然知道,我並不是頭回進宮行刺。走在皇宮,像走在自家花園裡。」李言年歎了口氣。對裕嘉帝和端王他實在很服氣。他們知曉他的存在,卻不知道他是何人,更不知他躲在端王府當了個下人。 他心中一凜,不對!在東宮他用永夜威脅端王,端王當時說的是:「你終於來宮裡了!」李穀不僅知道他是游離穀的人,也知道他的身份。李言年瞬間被挫敗了。那兄弟二人知道得更多,比他想像的還要多。他們是如何知道的?李言年心中又湧起了一個疑團。 永夜歎息,「師父,你真是個人才,你居然忍了二十幾年。」 「我沒教過你嗎?在別院三天不讓你吃飯,讓你體會吃了吐吐了再吃的滋味就是告訴你,在你鬥不過我的時候,你就只能忍。」 「不僅忍,還要狠是嗎?別人是發動戰爭搶皇位,師父你玩的這招叫釜底抽薪!大臣連反對都說不出理由,理直氣壯地就搶了權。只可惜你遇到了我父王,不過,我倒一直覺得,皇上比我父王還奸詐!」 「你不知道的是,你的父王與皇上比我還能忍。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他們一直盯著我。他們早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會是皇后說的。」永夜斷言,這天大的秘密皇后是不會也不敢洩露的。 「是我自己。」李言年瞬間就想明白了。永夜看他會覺得熟悉,覺得他氣度高貴。一個執事,何來這樣的氣質?然而,他們為什麼會猜到他的真實身份?難道當年母親有了他,皇后也知道了? 李言年歎了口氣,「看來我漏算的還不止這些,還有李二。如果不是他,你如何能安然在游離谷當白癡還能活著?若不是他送你進穀,我也注意不到你。本意是想從你母親一族中找到一個相像的,沒想到你長得和王府裡的世子一模一樣。當時我就用眼神詢問了李二。他搖了搖頭告訴我你來歷清白,是個孤兒,我才放了心。」 李二,她的影子叔!她不想讓李言年知道得太多。永夜幾乎是帶著驚詫的語氣問道:「李二?不是那個對你忠心耿耿的老駝背嗎?他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他不告而別,我才懷疑他另有身份。他能將你送來游離穀,借我們的手送你回端王府,也許他是真正擄走你的人,也許,他是在破壞我們的計劃。天下之大,他就這樣消失了,再也不會見面了。也許,他是李成的人,發現了我的秘密。」李言年想起李二,挫敗感更深。 如果輸在端王和裕嘉帝手中,他心甘,他早就知道他們是強敵。可是李二,跟隨了他多年,他竟然毫無察覺。 他笑了笑,「當年你挑撥離間時,我還說不能殺對自己忠心之人。看來,對自己忠心之人,也是不能心軟的。」 「師父才死了兒子,就能這麼平靜,籌劃了幾十年的計劃失敗了還能安然自若,永夜很佩服。」 李言年走到床前,伸手撫上她的臉,嘖嘖稱讚:「你有不亞于王妃的美麗。」 永夜心裡緊張起來,眼睛卻不敢移開半分。若論她和李言年,兩人都是狠辣之輩,對視之時眼神只要一動,就輸了。 「知道為什麼我能這樣平靜了嗎?」李言年勾著她的下巴,手指輕輕撫過,聲音無限溫柔,「你十八歲了,若是抱著我的孩子出現在端王府,你說,你父王會如何?」 「師父真是好手段,這樣一來,不管他是殺了我,殺了孩子,還是殺了你,端王府都是顏面盡失。此事最好弄得人盡皆知,大街小巷傳遍,讓我父王羞對世人,成為全天下的笑柄。不過,李家的人就沒人是好應付的。父王有他狠毒的一面,自殺不像是他的行為。你何不再奸了我母親?端王最愛最寶貝的王妃,妻女受辱,我估計他想不自殺都會痛苦一輩子。男人嘛,女兒受辱會恨、會氣得發瘋,老婆被奸了,臉才沒處放。」永夜笑著一板一眼地幫李言年分析,黑亮的眸子竟透出一層興奮,直直地與李言年對視。 下巴一疼,李言年鬆開了手,盯著永夜道:「十八歲的大閨女說這等污穢之事臉都不紅!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怕!」 永夜正要鬆口氣,李言年又俯下身來一字字道:「你以為這樣我會放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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