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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永夜奇怪地看著他,眨了眨眼,原來黯淡無光、滿是絕望的雙眸突然有了神采,在黑暗中閃動著珍珠般的光澤。他歪著頭想了想說:「你不是很想看我的樣子嗎?過來啊!」

  一掃頹廢與無奈,他就這麼一站,便有傲視天下的風度。風揚兮驚怒,已知不妙,朝永夜踏出一步,只一步,丹田驟然絞痛,氣一岔,人就倒了下去。他瞪著永夜,手鬆開,握住那把飛刀的手已變得青紫,「卑鄙!」

  永夜低聲笑起來,不屑地說道:「貪財之人受點兒罪也是應該的。一柄飛刀要十兩銀子呢。記著,我師父說的,刺客總有最後一招,這招就叫卑鄙。不過,還不算太卑鄙,這毒要不了你的命!」說著腳尖一點,人飛躍而去,瞬間沒了蹤影。

  風揚兮氣得兩眼發黑,狠狠地盯著他的背影吼道:「我一定會抓住你!」

  永夜算計著時間,心急如焚。他與風揚兮纏鬥的時間過長,感覺胸腹有種隱痛襲來,要是再不快點兒,佑親王就回王府了。

  李言年拿的名冊永夜根本就不相信。拿給端王瞧也不知就裡,反而會暴露他下一步的行動。永夜不能讓父王捲入暗殺這件事,也斷不能讓游離穀懷疑他。他只能親入王府盜得佑親王的親信名冊,一一求證。

  照永夜的算計,端王就算不明白他的用意,還是會請佑親王過府一敘的。郭其然在端王心中何其重要。端王不能讓永夜暴露身份,那麼,巧妙地點醒佑親王,讓佑親王派人保護郭其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郭其然多少還是個兵部尚書,這等拉攏人的好機會佑親王絕不會放過。

  在看到郭府內有佑親王府的高手,看到風揚兮出現在書房窗口的時候,永夜完全能肯定他的計劃成功了。

  永夜冷笑,風揚兮的消息知道得也太快了。只有一個可能,他與看似溫和無害的佑親王有秘密聯繫。

  游離穀擺出一副支持佑親王的面孔,殺的人卻不見得全是佑親王的絆腳石。永夜急於求證他的推斷。

  這些年他一直暗中觀察,知道佑親王是個心細如發之人。今晚他臨走時讓端王請佑親王過府,又用郭其然調開了風揚兮和王府的好手。王府空虛,正是他下手的時機。

  永夜迅速地潛入王府,感覺到王府的空虛。他笑了笑,輕車熟路地進入了書房。

  正要開密室之時,聽到一個聲音懶洋洋地說:「你想找什麼?告訴我一聲便是。」

  永夜渾身的血在瞬間凝固。他慢慢回頭,佑親王倚在房門口,含笑看著他。

  他穿了件寶藍色的蟒袍,腰間還掛著香囊、荷包、玉珮等飾物,看裝束似乎才赴宴歸來。那張清秀的臉上沒有半點兒驚詫。

  二十出頭的佑親王一身書卷氣,唇角永遠輕揚著溫柔的笑容。這抹笑容以前永夜越看越假,恨不得一拳打掉,可今晚瞧著,只覺得心涼。

  他為何會在王府?父王難道沒有請他過府?為什麼看上去他像是在等自己,就像早知道自己會來?永夜心中轉過各種念頭,嘶啞著嗓子乾笑道:「王爺亮燈吧,黑燈瞎火的想找東西也不方便。」

  「亮燈的瞬間,人總會習慣性地適應一會兒,這會兒工夫足夠你逃。」佑親王並不上當。

  「既然不方便找東西,在下告辭了。」永夜歎了口氣道,真的往門口走,打算離開。

  佑親王閑閑地說道:「你最好還是不要出去,出去,我怕傷了你。」

  永夜一凝神,驀然發現屋子外面已被團團圍住,外面至少有八十張強弩等著他。他進來之時並無異樣,在和李天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弓箭手就到位了,真是訓練有素,佑親王治府如治軍哪。他停住了腳,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王爺待客豈可無茶?」

  佑親王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晚上喝茶總睡不好覺,還是少喝為妙。你是在想,為何我知道你要來嗎?」

  永夜點點頭,「說對了,我一直覺得王爺沒這麼聰明。」

  「我知道有人晚上會去殺郭尚書,連端王都拿這些刺客沒轍。可是去了端王府我又想,我王府中今晚最空虛,有刺客殺郭尚書,是否會有小賊進王府偷東西呢?我只是這麼想,便回來瞧瞧,沒想到還真有啊。」

  佑親王的聲音清清淡淡,如春風一般和煦,永夜卻聽得渾身冰寒。這個佑親王連他的想法都猜到了,如此小心謹慎之人,怎麼不可怕?

  「可是我沒拿王府一針一線,不算賊吧?」永夜拖延著時間,身體內的那種隱痛一陣接一陣,他還是被風揚兮的劍氣傷著了。

  他尋找著最佳突破的時機。身上的暗器在對付風揚兮的時候用得差不多了,而外面是八十張強弩。

  佑親王歎了口氣,「聽說出了個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連大俠風揚兮都很想一睹真容。本王好奇心也重,這般蒙著臉做客實在不雅,咱們面對面聊如何?」

  「沒有好處的事,在下是不做的。」

  「與其被八十張強弩射成刺蝟,本王還是覺得面對面聊天對你有好處。」

  永夜打了個哈欠,「夜已深了,在下無黑燈瞎火聊天的興趣,告辭!」最後一字尚未說完,他所有的暗器全對著門口射出,而人卻一腳踹破窗戶沖了出去。

  霎時,箭如流星般向他射來。

  永夜微笑著,身影如鬼魅,青衣師父的訓練不是開玩笑,他身上穿的烏金甲衣也不是棉布做的。

  永夜自如地躲開箭雨,正在他得意之時,感覺到一道強勁的疾風。他駭然低頭,束髮頭罩連同玉簪被削斷,頭髮也被削落一截。

  腳下未停,他披散著頭髮消失在黑暗中。

  與黑髮同時飄落下來的還有永夜懷裡的那張名單,佑親王伸手接住,望著永夜消失的方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似乎在奇怪這刺客輕功雖好,功力卻不算太高。

  燈光亮起,他瞧見永夜坐過的椅子,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絲猩紅。佑親王皺了皺眉吩咐道:「去請月先生。」

  燈亮。

  佑親王府書房如白晝,纖毫畢現。

  佑親王站在書架旁不語。

  身邊一著月白色寬袍少年彎腰細檢,良久輕吐一口氣道:「成了。他必是暗器名家,手極輕,幾乎看不出來。王爺請看。」

  佑親王眼中飄過笑意,低下頭一瞧,書架中一格上撒了層銀白色粉末。

  白衣少年拿出一隻拳頭大的皮囊,前端開口,對準那層粉末一擠,一股氣體沖出,吹開了粉末,顯露出兩點極輕微的指痕。痕跡只綠豆般大小,若不是撒上這層銀白色粉末顯影,任誰也看不出黑衣人的手指曾觸碰過這裡。

  而書房之內,從窗戶到地上,一一顯現黑衣人的痕跡。

  看著這些痕跡,佑親王似乎看到黑衣人輕巧地從窗戶進入,直奔書架,再回身看到自己,前進兩步,扯過椅子坐下的情景。眼中笑意更濃。

  窗戶、地上的痕跡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這書架上下早被噴過一層毒。

  「幾時毒發?我不想他死得太快。」

  白衣少年恭敬回答:「王爺只需盯住京都回春堂與慶德堂便可,解毒需要的九轉還魂草只有這兩處才有。三日之內若想活命,刺客必前去藥堂。」

  「若是這人不知如何解毒呢?」

  白衣少年笑了笑,「王爺自然有法子讓他知道。更何況,他已經受了傷,毒會發作得更快。」

  佑親王盯著白衣少年良久,輕歎一聲,「游離穀如此相幫,令本王不得不相信你們的誠意了。」

  「王爺多慮了,月魄的任務就是幫助王爺、保護王爺。」

  佑親王盯著地上的足跡笑道:「看來黑衣人真不是游離谷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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