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七三


  「銘兒,年節之時,還有什麼比一家人聚在一起過年更重要,且將其他事先放一放可好?你靈玉妹妹眼看著就要出門,想見也見不了幾回,快快隨我回家去!」

  衛銘不置可否地道:「我正有事要稟于母親,青書和紅玉打理世子府時間不長,府裡上上下下的事務做得無不妥貼,我瞧著世子府竟是委曲了他們,難得他們對母親尊崇,不如就請母親帶他二人回去,年節事多,正好幫幫母親的忙,也算兒子表的孝心!」

  此言一出,青書與紅玉二人立馬跪倒在地,求饒的話卻是半句也不敢說,不等郡王妃發話,衛銘又道:「還有紫蓮那幾個丫頭也一併帶走,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郡王妃知他心中有怨,沒想到他居然不留一點情面,一時激得說不成話:「銘兒,你……」

  「母親,我與人有約,有這幾個貼心人留在身邊,兒不奉陪了。」

  他四處派人去找清秋,甚至連思秋園、北齊使團所住之處也讓人日夜監視著,滿心焦慮地等著她的消息,可她卻像是一滴水溶入了大江,再也不見蹤影。天下之大,若有心人刻意為之,他到哪裡去找她?

  房內的擺設與之前無異,她沒有帶走一件華服,沒有拿一根珠釵,走得很是瀟灑,像是完全不屑與他有關的一切。只有櫃中那件淩亂的嫁衣,看得出曾被人翻看過,該是清秋走前所為。她雖沒有明說,可在心裡一定極盼望他承諾的成親之事。她沒有等他,只是因為府中有人輕慢了她,連一個護她周全的機會也沒有給他,便扔下一切走了。

  清秋不知睡了多久才醒轉過來,只覺身下晃得厲害,她猛地記起自己昏過去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和她做的事,頓時一陣恐慌,瞬間便清醒過來,掙扎著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隨著她起身滑落,她定了定神聽到外面有馬蹄聲響,驚覺自己還是在馬車上,只是這車廂極大,一點也不覺得憋悶,難得是除了扇小小的窗格,沒有半點縫隙,風也透不進來。在她身下是張紋路奇異的厚絨毯子,尚有固定著的幾案與軟枕,此間主人定是極好享受,只是主人是誰?

  車廂裡沒有人,清秋剛想出去看是誰在駕車,手摸到車廂壁居然觸手冰涼,顯然是銅鐵所制,她微一怔忡,用手去推前面的車門,若車門打不開,此身便似被囚禁在這銅牆鐵壁之內了。

  向閃雲州雪夜

  車門突然從外面被拉開,一人彎腰鑽進車廂,帶著股夾著雪花的冷風,激得清秋打了個寒噤,匆匆一瞥看到外頭正在下雪。她縮回手定定地看著來人,那人回身關好了車門,摘下披在身上的蓑衣帽露出頭臉,卻原來是個挽著雙環,穿著青色掐牙小襖的小丫頭。小丫頭對她咧嘴笑笑,抱起一旁放著的棉披上前欲給清秋搭上,邊道:「我在外頭聽到動靜就知道姑娘醒來了,快,小心著涼。」

  清秋伸手擋住她的舉動,往後退了又退,她自小安安份份在越都城裡長大,今趟還是頭回出遠門,莫名其妙地昏睡再醒來,哪能不問個明白才行,那丫頭長得很不起眼,只是臉皮有些發黃,讓人不願多看,她究竟是誰?

  「你是誰?」

  黃臉丫頭見清秋如此戒備,只得放下棉披,跪坐下來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早說過,咱們是見過的。」

  這句話好生熟悉,清秋一下子想起來那張同自己一樣的臉,還有昏睡前的事,微張著嘴愣了片刻,才猶疑地問:「你是……白娘子?」

  「不錯,往後記得要叫我的名字,白露。」白露說著話手中不停,從車廂一側的立櫃裡拿出些食物和清水,奉到清秋面前,卻惹得清秋眉頭緊皺。

  白露?還有以後嘛?清秋往她的黃臉皮上看了又看,她可不願意跟這個女人再在一起,道:「我這是在哪兒?」

  「姑娘不是要去順城嗎,咱們便是在去順城的路上。」

  「我記得你說什麼宗主,是甯思平讓你來的?他想幹什麼?」

  白露聽她毫不客氣地直呼自家宗主的名字,暗想這女子好生大膽,點頭道:「宗主是怕姑娘單身上路諸多不便,才讓我二人隨行,外頭趕車的姑娘也見過,叫他劉三兒就行了。」

  劉三兒這名字一聽就是個男人,和白露在一起,她又見過的,只有白娘子的婆婆罷了,如今還在趕車,看來那老婦便是他了。清秋只能暗歎自己孤陋寡聞,這世間離奇之事果然不少。甯思平如何得知自己會離開世子府?明明二人後半夜才在世子府見過,難道她的難過太容易讓人看出,他猜到她會決然離去?想到這裡清秋頹然道:「多謝貴主人好意,麻煩二位送我到下個落腳的地方,我自行離去便可。」

  「那怎麼可以,宗主有令,我們得護得姑娘一路周全才行。」

  「世子府追來的人都被你給放倒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嗎?」

  「話不是這麼說,姑娘你孤身一人,總得有人服侍才成。」人家宗主有令,會聽她的才怪。

  清秋知道與她繼續說下去也是白費口舌,雖然白露一副謙卑的模樣,可動動小手指就能讓自己不明不白地昏過去,怎麼辦?就這麼被困在這裡,一路被帶到順城嗎?那裡又有什麼在等著她?

  她沉默不語,暗自在心中思量來思量去,白露又道:「您放心,咱們只送姑娘到順城,到了地頭便回去覆命,之後您要去哪裡都成。」

  但願如此,不管如何,清秋都不想再跟甯思平有任何關係,他先是讓人誘她去順州,喬裝打扮跟在她身邊,一出手便放倒了幾個大漢,那可是從沙場上下來的男人,平時清秋看著都膽寒,被人眨眼放倒,這豈不是說白露更可怕?她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此刻裝作瘦弱的稚齡,竟是瞧不出絲毫破綻,真真讓人費解。

  外頭的雪一定不小,馬車輪子壓在雪上的聲音讓人心中不安,對著白露看似誠懇的黃色面皮,清秋只得壓下一切猜測,強笑了笑,問道:「我睡了多久?」

  白露搓了搓手,微窘道:「我怕姑娘受驚嚇,便用了點寧神的香,您已睡了一天一夜。」

  寧神的香?怕不就是迷藥,天府人自上而下都會這一手,甯思平每回見她都要對那兩個小丫頭用上一回,今日又被他手下的人用到她身上,真是好手段。看著白露不自在的模樣,她只得歎口氣:「下回要用香前,記得同我商量一下。」

  白露低頭應下,這位姑娘是宗主的什麼人她不知道,但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人,此番受命帶她上路,若非必要的時候,她還需小心伺候,萬一弄不好得罪了人家,將來受苦的不定是誰。

  車子行駛得並不快,清秋往小窗格子那頭挪了挪,推開擋板想看看自己身在何處,入眼是一片迷茫的白色,所有的樹木和平地都覆蓋著一層白雪,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間有些著迷。按說南齊今年天有些奇怪,可雪也下得太大了。

  清秋緩緩坐下,拿過披風搭在身上,這是她從世子府出來時,唯一帶著的與世子有關的東西。世子爺的衣物皆明紫亮白,少有暗色,只這一件暗色不太起眼,他只穿過一回便放在一旁,清秋暗自神傷,她就如同這件披風一般襯不起他,合該著被丟棄的命,眼下她憑著胸中一口硬氣,不顧嚴寒出來了,他會是什麼反應?一時間暗自神傷,但覺來路不可追,去路已分明,心裡隱隱地發痛。

  她並不知此時衛銘正到處追查她的下落,更不知道這輛馬車的方向並不是去順州,而是一路向北。

  天黑前馬車終於在一座小城停下落腳,半路上雪已經停住,沒有真象北方一樣下個沒完。可是路卻極不好走,簡直是寸步難行。

  西城客棧座落在雲州城的西門附近,來往客商進城,最先看到便是挑杆上「西城客棧」四個大字,小二不必在門前迎來送往招攬客人也能天天爆滿。今兒已經是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要祭灶,敬灶王爺,過了今天就是小年兒,可西城客棧的掌櫃卻還在訓斥著店夥計:「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侍候客人,一個個心急著回家,我不想回嗎?誰叫老天爺想照顧咱們的生意,客人是一拔兒趕著一拔兒,咱醜話說在前頭,幹得好了過年有紅包,幹不好我讓你們大年節去哭!」

  沒有人敢說什麼,誰也不想年節時候回家哭喪個臉,再說還有紅包可拿。耳朵尖的已聽到又有一輛馬車停在客棧門前,忙出去迎客,掌櫃的一臉喜色,心道這雪下得好啊,好得不得了,沒想到近年前生意還能這麼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