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四三


  若今後他不能善待於她,那麼大不了離開就是,又不是養不活自己。這樣做也不一定是委曲求全,只是在逼自己別想太多,別想太遠。

  有很久沒下過廚,連這世子府的膳房也很少去,她身後帶著兩名親隨,沒有人敢攔她,要去哪裡便去哪裡,膳房管事還未起床,其他人更不敢說什麼,故任她在膳房裡大展身手。那兩名親隨也從頭跟到尾。清秋替那兩人辛苦,可攆不走他們,只得隨他們去了。

  瞧她的心情有些黯淡,衛銘歎了口氣,起身拉住她:「什麼本份不本份,我倒真想你有這種想法,那我便少擔些心事。即使你不這樣做,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便成了。」

  她沒有言語,有些煩躁,並不想接這個話岔,只聽他繼續道:「你知不知道剛才回來便找你,卻沒見你,我以為……你害羞……」

  「那個,世子爺還是先吃飯吧,涼了味道便不好了。」清秋生怕他再說出什麼羞人的話,連忙岔了開去,想到他為了甯思平遇刺之事一夜未歸,真想問問是何種情形,又覺不妥,沒來由讓人奇怪她想知道這些幹嘛。到底曾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知道他還在人世,不可能沒有一點想法,想到這個有些矛盾,到底該不該問呢?

  衛銘不再多言,坐下用飯,舉箸前促狹地問:「今日這飯菜中,沒什麼古怪了吧?」

  這話說的,好像她沒安好心似的,枉她大早上起來準備這些吃食,當下道:「那是,我是誰啊,帶罪之身,做的飯沒毒才是奇怪,世子爺你千萬別吃,到時候出了事可別又怪到我身上。」

  「有毒也是相思之毒,我甘之如飴,哈哈。」

  還未吃完,二門外通傳進來,京中各處陸續送來貼子,該是知道了昨夜北齊使團出事的消息聞風而動,朝中主戰的一派,早巴不得出點事,還有借此之名送來關注,與之結義的閒人。其中還有宋珙的貼子,照理他是衛銘的好友兄弟,要來便來,用不著送貼子,但因著孔良年之事,他曾托況靈玉私傳過話,心中有幾分不自在,總覺得有些對不住衛銘,況且孔良年突然轉變態度,說此事不用再提,料想是求親無望,便斷了那份心。宋珙心下輕鬆不少,轉而便想到了自己的事,但不知靈玉小姐的心意,下決心請衛銘好好一敘,看有無可能。

  衛銘將貼子放過一邊,看來自己這幾日連拉拉清秋的小手,與她逗樂幾句的功夫也沒有,也罷,還是先見過父母,儘早了結和談之事才能過安穩日子。

  秋盡枯葉殘,清秋這幾日過得很清靜很清靜,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常見到衛銘,也許這是她今後要過的日子,若真如此,她同那些舞姬有什麼區別?偶然見到他,聽說了雪芷要為她慶生,這算什麼?她的生辰何時值得讓人費心來祝賀?不過這樣看來甯思平應該沒什麼大礙,他的好未婚妻居然有心弄這些事。

  她知道衛銘那日回了趟郡王府,但不知說了些什麼,見到他時也瞧不出喜怒,倒是老管家讓人托信叫她生辰那天回家去,病好後早該去看榴花姨,卻一直耽擱著沒有去。這樣也好,雪芷那邊,她實在不想去。

  久違的二夫人也派了綠珠來看她,還帶了些價值不菲的衣料、胭脂水粉,說是前些日子她病中,不方便來看她,現在補上,另當是提前賀她芳辰。這讓清秋受寵若驚,早先為了替她說媒這件事,隨著她離開郡王府後沒了音,現在二夫人這番舉動難道又想起來這件事?千萬不要,她一點也不想嫁給那個人。還有她的生辰何時這般重要了,一個個的上趕著湊上前。

  綠珠還是一如既往地妖嬈打扮,唯一改變的就是她的態度,以前說話都是仰著頭,瞧不起人的樣子,如今親熱不已,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清秋姑娘,帶著羡慕的語氣,誇她有福。不得不承認,綠珠的嘴實在是能說,從世子搬出府後,王府的大小事情說到了前日世子回府與郡王夫婦的情形,清秋最終還是弄清她的來意,竟是替二夫人來拉攏她。

  二夫人還能幹什麼?此生她都以反對郡王妃的意志為樂趣,想來郡王妃定是對她不滿,反引得二夫人費心思。清秋心中暗暗冷笑,想拿她當槍使嗎?這檔事兒永遠是吃力不討好,只為了世子嗎?還送來胭脂水粉,覺得她的姿色不夠嗎?心中惱怒卻不敢言,只好無言以對,唯一記掛的小小姐不知怎麼樣了,可惜連見她的機會也沒有。只好問了膳房眾人的近況,新任膳房的管事是從宮裡出來的,脾氣忒大,連綠珠也不敢跟那管事叫板,凝雨和含煙早沒權力再記帳,跟著做活打雜,比起這個,清秋愛拿鍋子敲人,或罵他們幾句再算不得什麼,那些人均想起清秋的好來,可人家得世子青睞,將來是要做貴人的命,又怎麼可能回來。

  好命嗎?清秋不敢確定,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再想回到以前那種隨意的日子是再也不能了。

  往事成灰莫問

  夜很涼,清秋的房裡卻很暖,世子府裡裝了地龍,日日定時燒了火將熱氣通過火道送進房內,極是享受。這東西是世子從邊關帶回來的稀罕物,聽說北齊這兩年也才時興起來,也只有富貴人家用得起。不過南齊冬天再冷也凍不死人,頂多有兩三個月會覺得寒意襲人。

  清秋因住搬到鑒天閣裡住,也就沾了這個光,算是被世子瞧上後的好處之一。

  之所以說是好處之一,全因短短幾日,不斷有禮物送到她房中,還不帶重樣的。送東西來的小廝們說,這些全是送給她的生辰禮物。誰送的?沒人說,其實不用說也知道,除了世子還有誰,難為他百忙之中有這功夫,清秋連推辭也推辭不得。從小到大不是沒收過禮物,但如此之多卻是見所未見,一時感慨萬千。守孝那三年不可能有人為她慶生,直至到了郡王府,還有幾個身邊的人記掛著意思一下,故一向對生辰如何過不太在意。突然間有人這般為她重視,心中的歡喜大過了憂愁,誰想要孤零零地沒人記掛呢?今年的生辰如此不同,何必掃了世子的興

  她揀了些能用得上的幾樣東西留下,餘下的讓人收拾走。今日日間送來的禮物中,有一樣叫不上名字的東西,模樣象小獸,竟是純金做的,背上馱了個木頭做的暗紅珠子,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她最是喜愛,拿在手中把玩捨不得放下,到了晚上點了燈還在看,想不通那木頭為何會隱隱在發光。

  看得眼睛流淚也沒看出來什麼東西,只好上床睡覺。經過上次夜驚魂後,清秋每晚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檢查關沒關窗,今晚也不例外,她檢查過後吹了燈方去睡覺,半夜正睡夢正酣時,被人輕聲叫醒。

  今夜的甯思平很生氣,他才得到一個消息,世子衛銘不好好查他遇刺受傷的事,反而不務正業地想東想西,居然在忙著為自己新近寵愛上的一個女子籌備生辰賀禮!而且那個世子新寵正是他的清秋,所以哪怕是洩露自己的秘密,他也要去見清秋,說清楚自己的心意,讓她明白只有跟他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沒料到會在清秋窗外遇上暗中守著的侍衛,而且功夫還不弱,差點就驚動了王府眾人,不得已出手結束了他的性命,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吧。照樣是對外間那兩個丫頭放了迷香,然後他來到清秋床前,上一回也是這樣默默看著她的睡顏,他願意永遠能夠這樣看著她。

  可今夜他卻得叫醒她,輕聲叫著:「秋秋,秋秋……」

  她緩緩睜開了沉睡著的雙眼,黑夜裡並沒有點燈,驚見一人站在床前,低低地叫著「秋秋」,這是高家小子的口氣,一瞬間竟沒想起他沒死這件事,還當他戰死在邊關,眼前這個是鬼魂,當下嚇得渾身僵硬發不了聲。

  甯思平覺得不對,輕輕拍拍她的肩頭:「別怕,是我,等我點上燈。」

  待他點了燈轉過身來,清秋已緩過勁來,前些天相見的情景一幕幕閃現,原來不是鬼,是甯思平,傳言中遇刺受傷的北齊天府主人,居然此時出現在她的房中。這就象在做一場黯然神傷地夢,眼前的人穿著暗色四片寬氅,牙白裡衣,打扮與當年的高家小子一樣,典型的南齊少年兒郎打扮,甚至連南齊人喜歡把對襟多出來一小片這樣的小習性也一樣,可是,他如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北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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