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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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來無事他也想過如何要如何安置清秋,至今沒有主意。母親不是說,他該成親了嗎,恰好有個清秋,恰好他喜歡她,什麼廚娘丫頭,都不過是個虛名,在他眼裡,清秋不輸於任何人,難不成,他還需要再娶個比世子這個身份更加尊榮的女人,迎回府裡供著嗎?但娶了清秋卻也不能,首當其衝就是身份問題。 早先的時候,他派人查過清秋的底細,她家世雖清寒,可未敗落前還算是書香門弟,不然哪來一手好琴藝。真是沒想到,在那種情形下,無母無父無兄弟姐妹,她一個孤女,竟有勇氣入王府去做廚娘養活自己。換成一般人,估計也就是以淚洗面,依靠著親戚接濟或者趕快找門親事嫁人了事。初知道時,他只是讚賞這種勇氣,後來想起,才覺得其中淒涼,這幾年她心裡定是極苦。 這種女子的性情,極為要強,清秋表面上看著隨和,其實傲氣十足,雖然年紀老大還沒嫁出去,卻不是任人輕視的,她有長才,人人都以為她只會做菜,竟不知她的琴藝不比雪芷大家差。早聽說清秋拿鍋子敲走了所有想納她為妾或做填房的男人,他若是用施恩的口氣給她個偏房、妾室的名份,估計下場會很慘。只是在別人眼裡,他們之間的身份相差太多,他都能想像得出母親會說什麼:「銘兒想收到房裡?只要你喜歡,我們自然沒什麼話說,但只能先收房,待你正式娶妻生子後,讓她做偏房夫人,也盡夠她了。」 偏房?妾?衛銘自己便先覺得不太可行,思來想去沒有結果,只得暫且撂到一邊,船到橋頭自然直,畢竟經過昨夜,二人關係算是進了一步,也許清秋對他會特別一點。 會吧? 他不確定地想著,有些頭痛,定是回京後安逸日子過得久了,不過一夜沒睡就有些撐不下去。他揉著眉心進宮面聖,任皇上拿著架子說起對他寄予厚望,千萬要拿捏好處事的分寸,想來宮裡已經曉得天府秘毒之事,不願多干涉天府內部矛盾,最後提到了和談的進度,當然是想要快些結束,能讓人過個放心的年節。 當皇上也不容易,想必在宮裡也不安穩,恩威並施一頓說教才放衛銘出宮。此時才至卯時,衛銘沒說要立刻回世子府,馬車載著他在城中轉來轉去,他想清醒清醒,挑起一角窗簾任清晨冷洌的涼風鑽進車內。這一帶是官商們聚集之地,沒有早市之說,故而是越都城最最清靜的地方,其實尚有一處比這裡更加清靜,那就是清晨時分的風月場所,黎明時分歌舞才歇,如何不清靜。 衛銘自回京以來,甚少在外流連,可也不是沒去過,與舊友相聚,抹不開面子時,偶然去過一兩次,當然要盡興而歸。不是男子愛去青樓,這中間的樂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倒並不一定非要過夜,圖的就是溫香軟玉抱滿懷,尋找些與陌生女子溫存的感覺。從前年少時有過所謂的三五紅顏知已,此番回來,不是已經從良,便已香消玉殞,當時曾信誓旦旦要等他回來,追隨他去邊關的青樓才女,年紀老大且淪落至更不堪的境況,他也落了個薄幸名聲。 想想如今他能給清秋的,只比當初給那些女子多一些的溫柔與寵愛,若清秋要的更多呢?她初時對他並無別的意思,全是自己步步緊逼,趁她心亂之際逼得她陷入沉淪,手段有些不太高明,但若不如此,依她堅韌的性情,沒等他親近到她,就會想個辦法走人也說不定。 他想著想著突然不放心起來,昨夜過後,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清秋身心俱屬於了他,從此死心塌地留下來。另一種可能就是覺得沒臉見人,躲起來誰也不見……當下再無心在外遊蕩,喝令馬車回府。一回去便叫人喚清秋來,可是找遍了鑒天閣也沒有找到,小丫頭們一問三不知,只說清秋姑娘一定在府裡,就是不知道在哪兒。紅玉瞧出世子臉色不鬱,喝道:「你們是如何伺候姑娘的,連她去了哪裡都不知道?改明兒把自己也給弄丟了不成?」 那二人低了頭不敢說話,雖然是被派去伺候清秋,但在她們眼中,清秋還只是個沒名沒份的姑娘,比她們高不到哪裡去,而且清秋根本不喜身邊有人伺候,常把她們趕在外間,獨自呆在房中,她們也落得清閒。今早起身後,就不見清秋在房裡,也沒在意,如今悔得想大哭一場,今後再也不敢不上心了。 衛銘不耐煩看紅玉訓斥二人,拂袖離去,紅玉卻跟上來回稟:「世子爺,王爺那邊傳過話來,要世子爺抽空回去一趟,王妃想念你的緊呢。」 涼生露氣未知 衛銘一想,確實近十日未曾回過王府,前段時間忙於和談之事忽略了這點尚情有可願,連日來只顧著與清秋親近,竟沒想過同城而住的爹娘,搬離郡王府後也甚少回去問安,真是不孝。 一時找不到清秋,他並不擔心,因早安排跟在清秋身邊的兩名親隨也不在,想來三人並未出府。他自然不能象昨夜那樣在府裡亂尋,這也太失身份,只好煩燥地在書房裡轉了又轉,吩咐讓人接著找。世子府雖不奢華,地方可不小,昨夜合該天意,他才在水榭外碰到清秋,只是老天既然有意與他方便,後來為何又打斷了他的好事? 青書帶了一人匆匆來見,原來是郡王府的一名管事,他這番是替郡王傳話,昨夜北齊使團遇刺一事已傳到郡王耳中,想到兒子正參與和談,擔心不已,才著人來請他回王府一趟。難得自己的閒散老爹能想到這節,衛銘,突然想到紅玉剛才說的王妃有請,兩個人一個為了公事,一個為了他的婚事,竟不約而同地叫他回去。 郡王妃想的是讓衛銘與靈玉親上加親,這個主意太荒謬,衛銘不想聽從,他連與靈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都沒有,兩人之間生疏地很。此番叫他回去定是要說清秋的事,看來這些日子以來,包括昨夜,他與清秋之間的動態,郡王府那邊全部知道。也好,就去看看他們是何種反應。當務之急還是解決和談。打發走那名管事,他準備更了衣就出門去京都府,查問這樁命案還有什麼疑點。至今他未能肯定刺客是否與南齊有關。 青書忙攔下他,道:「世子爺莫慌,你才從外頭回來,再急也得用了飯,我已經讓膳房的人去準備,這會兒也該來了。」 衛銘這才想起沒有吃飯,只昨夜吃了些上「火」的飯菜,難怪今早沒覺得太餓。 膳房來送飯人讓他微微一怔,卻是清秋捧著食盤進來,一碗清粥,幾份小菜。這邊找人找得翻了天,她竟是去了膳房。 進了書房,又被衛銘盯得紅暈上臉,走到桌前低著頭在書桌上整出一塊地方,碗碟,低低地道:「世子爺勞累,請用飯吧。」 衛銘很好奇她是怎麼想的,昨夜拋下她匆匆離去,按說她即使不怨懟,也該惱怒於他,剛剛還以為她是害羞不敢面對他才躲起來,怎麼突然就柔情情似水的模樣,他倒寧願她冷著臉叫他走。偏偏清秋繼續含著適度的笑意道:「世子爺放心,這幾樣小菜都有清火之效,你的……身子要緊。」 早飯用不著太豐盛,貴在一個心意,她特意替他準備就是等著看他一臉驚奇的模樣,心中有些好笑,就知道這樣子會讓他意外。 衛銘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昨晚整他,給他吃壯陽餐,今日大清早起身,只是為了給他準備「清火」餐?當真體貼,體貼得都不像是她了。清秋平日是個極懶散的人,最恨睡不夠,第一次見到清秋時,她就是在睡覺,今日起得這麼早,那就是說,他真的讓她無比困擾。俗訞產最難消受美人恩,看樣子他得慢慢適應才是。總之今日的清秋太不對勁,他試探著去握她的小手,竟然沒遭到反抗,清秋還眉順眼地不發一言,仿佛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衛銘渾身不自在,收起玩笑語氣,問道:「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清秋自己都覺得不太對勁,面無表情地道:「也沒什麼,其實這只是我的本份罷了。」 說到最後,有些澀澀的意味。她是在遺憾,想了多少回今生要找個如意郎君,沒想到最後遇上這麼個主。當然不是世子太差勁,多少女子等著這位英明神武的貴人看上一眼,她再推三推四就是不知足,說不定被人家當成拿架子。 蘇妙曾對她說過,萬事先問過自己的心。開頭的時候,她看不清自己的心裡究竟是何心意,如今她依舊沒有看明白,只是身體比心更忠誠一些,昨夜之事擺明瞭她對世子並非一無所覺,也許對世子來說,這不算什麼,可她是女子,禮法禁錮根深蒂固,既然已與他有了親密的舉動,那樣之後,她整個人就算是他的了,難道她還有臉去嫁與旁人嗎?咬著牙吸著氣才做出這個決定。有些認命,有些不甘,後半夜睡得極不安穩,天色未明便醒來,聽著窗外風吹枯葉的蕭索之聲,忽地想通,人這一生不會太長,數十年而已,難道她要永遠這般舉棋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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