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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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說得孔良年啞口無言,半晌才道:「良年與吾妻舉案齊眉,情真意摯,斷不是薄幸之人,自她故去,我心裡……很是難過。」 心裡不好受到亡妻屍骨未寒便去與人相親?這讓清秋想起有位前世名人,詩名在外,曾做得一首詩悼念亡妻,且在掃墓時焚燒以寄哀思,此情堪憐,那首詩也廣為流傳,堪稱名作。但無人想到,與他同去墓前的,是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妾室。清秋曾不止一次地唾棄此人,亡妻在世時,他攜帶妻子四處為官,死後倒去假惺惺地悼念。 所以說,有些人多年的詩書都念到狗身上了。 可這世間的規矩多站在男子那一頭,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喝花酒逛青樓,稍有些名氣的才子便有人雙手奉上女人供其享用,風氣如此,還有那等豪門養著許多歌妓,送來送去……她不能全怪這個孔翰林,誰讓他是丞相的得意門生,這種事孔良年未必想得出來,定是有人主動替他張羅。而她,在別人眼中不知走了多大的運,不然憑她廚娘的身份,怎能有此良機。 到底人家是翰林呢,即使兩人是舊識,也不可太過放肆。於是清秋放柔聲音道:「孔翰林節哀,不如今日之事就此打住,可好?」 「這……你總是要嫁人的,我……」他撰寫詩賦文章可以,在男女之事上並不擅言詞,對清秋他並無非分之想,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女子,他恨不得跑掉。 清秋不禁心中奇怪,這是個文人,氣質溫良,為何像是認定了她一般? 「我嫁不嫁人,幹你何事?」 他似有難言之隱:「此中緣故不方便告訴你,過些時日你自能明白。」 今日不毀了這門親,二個月後她鐵定得成親。看著這個孔良年,清秋總不由自主想到高家小子那張臉,思緒已如輕煙飛到九霄雲外,一時沉默著沒有回答。 孔良年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終是低聲道:「我絕無欺瞞之意,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清秋姑娘,你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等神秘只讓清秋氣悶,什麼日後明白,她柳眉一豎:「不能說就別說,一句不能說就打發我了,告訴你,老娘不吃這套!」 孔良年嚇了一跳,當初這個女子也是好人家出身,好友常贊她聰慧,怎麼幾年未見,竟滿口粗言俚語? 「清秋……」 「麻煩你別叫得這麼親熱,我跟你不熟。」她端起茶水潤口,真苦,丞相府小氣,招待客人居然用這種下等茶葉,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孔良年像怕她再問什麼,匆匆離去,清秋叫不住他,只得轉身繼續喝茶,打算喝完茶水去找郡王妃覆命,剛把那茶水在嗓裡回味。這時一人急匆匆走進偏廳,說道:「良年,我剛聽說你來了。」 被驚著的清秋噗的一聲,茶水做天女散花狀,盡數噴在突然出現的男子身上。 虧得那男子見機得快,手上一柄摺扇擋在臉前,臉上沒噴著,可好好一幅富貴牡丹圖讓茶水漾得墨彩暈開,眼見著是不成了的。 他怒聲呵斥:「你可知道爺這把扇子價值幾何?」 清秋咳嗽不已,委屈地道:「你還說,就這麼突然出聲,嚇得人半死,扇子毀了也都怪你,」 兩相對視均覺對方眼熟,男子目不轉睛地看了她片刻,忽地語調一變,人也輕佻起來:「你……是清秋姑娘,我沒記錯吧?怎麼,相親相到我家來了,原來,便是你來與良年相親,哈,我這兄長人不錯,比什麼染布坊少東強多了吧,啊?」 清秋心裡那叫一個羞啊,全因想起這人是在趙家娘子茶鋪裡見過的錦衣公子,他分明是在取笑她到處相男人,真是好生可惡!但聽他口氣,竟是丞相家的公子,只得低垂了眼瞼,強自鎮定著行禮:「清秋見過宋公子,孔翰林剛出去,現下去追還來得及。」 宋珙是宋丞相的二公子,整日最喜歡流連花街,與女子調笑,總沒個正形,聽了這話反而走到桌前坐下來,笑道:「不必多禮,將來你同良年成了親,我還要稱你一聲嫂嫂呢。」 她臉上微黑,搖頭連說不敢,又為那口茶水向他道歉。 宋珙知她確是無意,只得把扇子一扔:「知道爺這把扇子值多少錢嘛,扇面上可是名家真跡,我百兩黃金求來的,你賠得起嗎?」 百兩黃金,他怎麼不說傾家蕩產?他當她是無知婦道人家,誆語隨口就來,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清秋瞪大眼睛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更帶了些傻樣。 她賠不起,更不想賠,她想問問賠笑行不行。 「你說話呀?」宋珙不急著去追宋良年,好奇地問道:「越都城裡想嫁給良年的女子不少,你能爭得過她們嗎?要不要我幫你?看你挺可憐,長得是不錯,就是年紀大了些。」 他可真八卦,一語便說到她的痛處,清秋知道這種公子哥每天無所事世,只是閒逛,文不及孔良年,武不及世子爺,她真想告訴他醜字怎麼寫。 「清秋要找郡王妃覆命,先行告退。」她不慣與人調笑,心中有些著惱,打算走人。 「別走啊,母親與王妃剛往園子裡去了,過會兒才回來。」說著還掏出一方帕子在手裡扇風,意態悠閒。清秋猛然發現,那帕子居然是以紅花為邊,乃是自己常用之物,當下想到那日在茶鋪與趙家娘子拉扯,定是落下了帕子還不自知。 時下女子所用方帕可不是一般物什,是女兒家的體已物,清秋雖性懶,但這帕子還是自己所繡,只怪自己平日大大咧咧,落到了這男子手中,只得忍氣道:「宋公子,那好像是我的。」 宋珙倒不是有意日日將這方帕帶在身上,合該湊巧,适才無意聽得良年兄入府相親,他想著來湊熱鬧,臨來時順手將扔在一推汗巾裡的帕子帶出來,不曾想被噴了一身茶水,便拿出來擦拭,恰認出其主人,當下更覺得有趣,搖搖手中的方帕,故意逗她:「你的什麼?」 清秋難得臉紅,女子的方帕尚有另一種用途,便是送與情郎做定情之物,這要真落在這種輕薄公子身上,不定出什麼事,她顧不得許多,伸手去搶,誰料宋珙早有防備,魚一般滑出幾尺,哈哈笑著離去。 清秋無法,只得先去找郡王妃,她再也不願踏入相府一步! 回程路上,郡王妃一直問她可還滿意。她想到老管家,想到榴花姨,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說些言不由衷的話,說實話,郡王妃倒無害她之心,能找到孔良年那樣的人才,確是許多女子的心願。可清秋有苦說不出,心裡暗忖若給她來個硬配,那她真要去賣豆腐了。 才想著這事,二夫人不知哪裡得了風,知道郡王妃所行之事,派了綠珠來喚她,不得已又去了梨春院。到春梨院一看,清秋死的心都有了,二夫人居然學起了郡王妃,在那裡備下個男人,不,是她為清秋提的那個甚有前途的親戚,也好好與她相了一回。這下倒好,不相親倒罷,一相就相了兩個。 心情不好,看什麼都不順眼,晚飯前到久已未進的廚間,看每個人都不順眼,陰著臉發了一通火才略覺好過。靜下來拿帕子扇風,又想到落在丞相公子手中的帕子,欲哭無淚,悲哀地想:怕是連在膳房發火當小人也沒幾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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