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有的小丫頭不明事理,聽到後非要問個清楚:「早聽你們說起這事兒,到底二夫人的嗓子關郡王留宿什麼事?是唱戲給郡王聽嗎?」

  眾人哄笑,膳房裡人多嘴雜,郡王府裡的大事小事在這裡被說個遍,這早已不是秘密。全因那二夫人未進府前是個梨園學戲的,還未登臺便被偶遇的郡王給收了,許是沒機會亮亮那把好嗓子,心有遺憾,便轉在了床弟間婉轉嬌啼上,倒別有一番風味,每每過後還要養養嗓子,怕有損傷,自己的院子嘛,也被郡王給改成了春梨院。

  這種情趣不是一般人才有的,清秋年歲雖然比二夫人小不了多少,卻極不明白,只覺得她裝腔作勢,極難應付。聽得廚子們竊笑議論,不禁氣惱,她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拉不下臉來禁止人家議論這事,便招呼胖嬸開始給各房送飯,自己轉身出了廚間。隱隱聽身後有人在問:「可郡王不是留宿在二夫人那裡,這早飯是否送到春梨院去?」

  「自然不用,王府裡多年的規矩,郡王平日用飯必同郡王妃一起……」

  清秋搖頭不已,膳房的人越來越喜歡講是非。正想回房一趟,卻差點與一人撞上,她尚未嚇得出聲,那人已驚得向後退去,一個不穩摔倒在地,抬頭看到是她,更是驚懼,淚花已經浮上來:「清秋管事……」

  若說剛剛那個綠珠是郡王府裡難纏的,那此女便是府裡最好欺負的。

  清秋歎口氣,伸手去扶那個膽小的丫頭:「小憐,沒摔著吧?」

  「還好,謝謝清秋管事,我進去了。」小憐低著頭閃進廚間,細細的聲音傳出來:「胖嬸,我來給小姐拿飯。」

  其實膳房每頓都安排有送飯的,可是偏有些人要來頤氣指使一番,就像那個綠珠。小憐是侄小姐況靈玉身邊的丫頭,生就是被欺負的料,況靈玉是郡王妃的親眷,身子骨一向不好,一直養在郡王府,等同府裡的大小姐。豈料主子弱奴才更弱,主僕倆生生就如那孤女無依似的,除了去郡王妃處請安,就是待在自己的院子不出門,還被郡王妃稱讚是閨閣的典範,不像有些女子,莫名其妙就遇上男人,其意指二夫人偶遇賢平郡王其實是事出有因,刻意而為。

  高門大戶,總少不了爭風吃醋的事兒,郡王雖沒有像別家男人那般,一個一個地抬進府裡來,可是拈花惹草的事也不少,綠珠等一些出挑的丫鬟都存了不一樣的心思,想著萬一哪天被郡王給收了房,還不是享盡榮華富貴?大家族的丫鬟是什麼,爺們的玩物,卻也有可能是未來的如夫人,當今皇上不也封了幾個寵倖過的宮婢做了妃嬪嗎!風氣已然如此,郡王府的丫鬟還怕沒有前途?

  清秋想到綠珠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幸好她只是個廚子,每天活動的範圍就在膳房這片,比那賣身入府的下人身份要高上許多,可說到底也是替王府做事的,總是低人一頭。

  臨到中午,她還在和王府賬房對賬,這月花銷暴漲,賬房老頭那雙小眯眯眼睜得極大,像是要呑掉她似的:「世子爺花的,你蒙誰呢,咱們賢平郡王府的家訓你知道是什麼嗎?」

  清秋的頭開始隱隱作痛,這個府裡,她第一不想往前廳去,第二不想去的就是賬房,若辭去管事之職能讓她連這裡也無需來,她絕對會立馬去找老管家。可是賬房裡有銀子,她在這裡做廚子也好,做管事也好,都得來領俸祿,每月至少一次,避無可避。

  她輕輕地吐出幾個字:「勤儉持家。」

  勤儉持家個屁!世子回來這些天,光在吃食上的花費便不少,哪裡勤儉了。清秋暗暗期盼著老郡王能從棺材裡跳出來,儘早制止那個敗家子的行為,也讓她們這些人跟著少受罪。

  「很好,我可是看著世子爺長大的,他怎會如此花銷,定是你這管事想從中克扣銀錢,故意虛報。我說清秋啊,老管家對你寄予後望,為何你不珍惜機會呢?」

  多麼的語重心長,多麼地……用心良苦,眼見著一頂貪婪的大帽子便壓了下來,清秋閑閑地道:「您若不信,請看這些。」

  她從賬簿下面抽出一遝細紋小箋,遞給老賬房慢慢查看:「這可是世子爺每天親定的單子,我都留著,瞧瞧吧,銀鉤鐵畫,端得是筆定風流。」說罷挑起竹簾出門而去。笑話,她再不把雪蛤買回來,不定二夫人那邊會說什麼。隱隱聽得老賬房在裡面不知道打翻了什麼。她走在花影裡輕輕笑出聲來,這個吝嗇鬼守著王府的錢像守著自家的棺材本,這回看他有多大本事去約束一下世子爺,他總愛說自己是老人,希望能抵得上老郡王從棺材裡跳出來的威力。

  其實世子爺花得再多,也沒有他掙得多。那皇宮裡的賞賜,聽說庫房裡專門騰了間屋子放置,世子爺再這樣折騰一輩子也花不完,再加上王府在京城近郊的田產封地,怎麼有花完那一日。

  第二章 無妄之災

  出了賢平郡王府往東行,便是西水大街最熱鬧的一處,那裡酒樓林立,兩邊商鋪從東至西排到了開盛井,南蕪越都是天下有名的富庶之地,一應房屋均有制律,全都由京機處監管,建造得氣派非凡,令來往得天下商賈莫不為之心折。

  雖然南蕪與北蕪仗打了許多年,可是並不妨礙兩國之間的商人們互相交易,越都商街處處可見北蕪的貨品,甚至有許多北蕪風味的小吃。兩國邦交平和時,甚至會派出使團互增交流,有些北蕪人甚愛南蕪風光,還移居來此,私傳越都最大的東林客棧掌櫃便是從北蕪移居至此的。

  日頭開始毒辣起來,清秋已換下了進廚間的長布袍,單穿著件月白綃衣。饒是如此,半日下來也覺口渴乏累,從西水大街到巷後專賣乾貨的,還要再走上一段路,她有些後悔沒讓別人來。忽然前方一杆挑出來的布旗上寫了個大大的茶字,清秋頓覺口舌生津,快走幾步轉入那家茶店,店主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見到清秋忙起身招呼:「清秋來了。」

  越都人早上有喝茶吃點心的習慣,小店裡有兩三桌客人,幫夥的小二提著青花壺繞過一桌客人,先來給她斟上碗清茶,又手腳麻利地去拿茶點,清秋含笑問道:「趙家娘子,這幫手不錯吧。」

  「你清秋管事介紹的,當然沒錯。對了清秋,我正要上郡王府找你,今夜有空嗎?」趙家娘子有些神秘兮兮。

  清秋心中微歎,她已猜到趙家娘子想的定是她不想聽的,無奈歎道:「有事?」

  「你給我介紹個得力的人手,我也得報答你嘛,這不,我幫你拉個紅線,可好?」

  清秋立馬默不作聲,趙家娘子歎口氣,勸道:「清秋,別嫌我囉嗦,這女子要有門好親事才行,一輩子隻這一回……」

  一輩子……清秋仿佛已看到自己老來無依的情景,一時心中有些惶然,她並非沒有想過這些,但姻緣之事,此生怕再是無求,命裡有時終會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再說要她去見那些醃臢的男人,免了吧,她寧願孤獨終老。

  「啊,我想起來,府裡等著我採買東西下鍋呢。」

  這個藉口明顯說不過去,她的衣衫被趙娘子拉住:「哄誰呢,你是管事,哪兒用得著做這些。林公子家裡是做染布生意的,晚上就借我這地方,你偷偷地相上一眼,好還是不好由著你決定,這總行了吧?」

  林公子,這莫不是說的東城林家?她依然記得林家有三個兒子,老大和老二一個比一個風流,比著納妾,老三倒是不風流,只是卻是個書呆,人也有些傻,趙家娘子提的是誰她都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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