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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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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蘿靜靜聆聽著墨無塵的述說,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與祁舜有七分相似。 墨無塵的故事,是一個江湖上號稱最隱秘最強大的門派——「墨家」的傳奇。墨家的親信弟子達數千人之多,皆是武林中一流的頂尖高手,擅長奇門遁甲、機關營造之術,在戰場上可以以一當百,墨家掌門具有絕對權威,所有墨者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還踵。墨無塵就是「墨家」新一代的掌門,江湖上最強大的截殺密令「枯木」的執行者,他身為墨家最高領袖,武功自然遠勝冷千葉。 雲蘿聽他說完故事,忍不住問:「你這半個月來每天都在湖邊,難道劍湖宮與你們墨家之間有關係?」 正在此時,他們頭頂處隱約響起兩記輕微的叩擊聲,墨無塵隨即回以短暫的一聲嘯叫,只聽「轟隆」一響,幾縷刺眼的強光從雲蘿眼前投射下來,她慌忙舉袖遮掩著奪目的光線,同時向後躲閃著。 墨無塵伸手托起她的後腰,縱身一躍出洞口,又將她放落下來。 雲蘿舉目遠眺,見不遠處一灣碧水清瑩,正是劍湖,轉頭又見救援他們的二人背袱戴笠、布衣芒鞋,應是墨家弟子無疑,這才稍稍安心。 墨無塵抖了抖衣襟上的塵土,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姿態,說道:「我來劍湖宮確實另有目的,不過遇見你倒不在我的計劃之內。我今天就要離開衣國,所以才會出此下策來認識你,希望你不要見怪。」 雲蘿只覺不可思議,設計引誘她入谷、發動機關將二人同時陷落地底,竟然只是為了「認識」她,雖然他的行為令人難以接受,但是他坦然承認事實的氣度又令人沒辦法對他厭惡起來。她心中只當這頑皮的少年剛才玩了一場惡作劇,仰起頭對他微笑了一下。 墨無塵凝視她片刻,才笑道:「那麼我們就此告別了,後會有期!」 雲蘿眼看他們三人的背影穿越山巒而去,並沒有將清晨與墨無塵的這一場邂逅放在心上,而是繼續沿著來時的小徑返回劍湖之畔。 夏去秋來,光陰恍若彈指之間,雲蘿在劍湖已居住了整整三個月,直到劍湖岸邊的梧桐樹葉變黃漸漸飄落,祁舜依然沒有來劍湖看望過她一次。 雲蘿雖然按捺著對祁舜的思念,每次都儘量安慰自己祁舜是因為國事繁忙才忽略了她,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她覺得這件事似乎並沒有她所想的那麼簡單,有時候她甚至覺得冷千葉對她的異常關心背後必定有緣故,雖然他不肯明說,但憑藉她的直覺,她隱隱覺得或許是臨安京城情況有變。 冷千葉接到汶瑤的報信,匆匆趕來雲蘿的居所時,見她已將行裝收拾進一個小小的錦緞包袱內,仿佛是一副即將遠行的模樣,心中頓覺不妙,他假裝若無其事邁步走進她的房間,問道:「你這是打算去哪裡?」 雲蘿放下手中包袱,和和氣氣地回答說:「冷大哥,我想回臨安一趟。」她的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溫柔,眼眸中卻透出堅決的神色,示意這一次遠行必定要去,沒有人可以阻擋。 冷千葉輕輕注視著她,道:「你皇兄曾對我說他會來劍湖接你,你如今若是走了,他命人前來迎接的時候找不著你,我如何對他交代?況且你從來沒有單獨出過門,又不認識前往臨安的路,還是留下來等他比較好。」 雲蘿搖了搖頭,堅定了語氣說:「我回到臨安去,他見到了我,自然不會再讓人來接我了。雖然我不認識前往臨安的路,」她抬眸淡淡一笑,對他說,「但是冷大哥一定會派一個人認識路的人陪我一起回去的,對不對?」 冷千葉凝眸看著眼前的少女,雖然她只在劍湖居住了短短三個月,容顏之間依然透著嬌柔高貴的公主氣息,思考和說話行事的方式卻已經類似劍湖宮的其他女弟子,不再像以前那樣如同一張白紙般,單純得可以任人隨意勾畫。 他不禁微笑起來,說道:「你說得沒錯。不過最近幾日劍湖宮都在籌備武林大會,我暫時抽不出人手送你回臨安,請你等待三日如何?」 雲蘿並無異議,開心應道:「多謝冷大哥。」 祁國皇宮,中宮殿內。 兩盞暗淡宮燈映照著低垂的一片青色帷幔,禦榻隱約側臥著一個頭髮散亂的黑衣男子。榻旁矮幾上擱置著精美的酒壺和幾夜光玉杯,殿內酒氣彌漫,夾雜著男子常用的熏香味道,這種壓抑而深沉的氣氛,令人幾乎窒息。 「謔啷」一聲脆響,那男子將手中的玉杯猛地摔落,發出一聲狂笑,眾多侍女都不敢出聲,謹慎地退出殿外。一名膽大的小內侍誠惶誠恐地一步步挪移著,將地面上四散的夜光玉杯碎片輕輕撿拾起來,一點一點放入寬大的衣袖內,小心地關閉殿門。 和祥聽見帷幔內傳來玉器落地的聲響,暗自歎息了一聲,自從三個月前祁舜返回臨安之時起,每當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就會在中宮殿內關閉門戶肆意酗酒,除了坐在麒麟寶座上面見群臣的時候是清醒的,他就常常處於這種迷醉和混亂的狀態中。然而,除了他近身的內侍,任何人都不敢將他的這一面告訴任何人,包括祁皇后和永妃。 和祥隱約猜到這件事必定與寄居在劍湖宮的慶安長公主有關,卻無法猜到二人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祁舜明明安排好金屋藏嬌之計,正當兩情相悅、花前月下時,他居然沒有與雲蘿同返花溪,反而牛郎織女天各一方起來,看起來似乎並不是戀人之間互相鬧鬧小脾氣這麼簡單。 他壯著膽子走近禦榻,隔著帷幔輕聲說:「奴才稟皇上,今日奏摺各部已處理完畢,信函都呈遞上來了。」 寢榻上的黑衣男子原本微微合著雙眸,這些話似乎讓他從迷亂中略清醒了些,沉著聲音問:「信系何人所寄?說些什麼?」 和祥小心翼翼地略近一些,將信箋展開,說道:「燕國太子今日來函兩封,照例有一封信是寄給長公主的,奴才已按慣例焚毀了它。另一封信是寫給皇上的,呈請皇上御覽。」 祁舜並未抬眼,冷然道:「念出來。」 和祥不敢有違,依照著燕桐的親筆信函內容念道:「……前蒙祁兄玉成,將風菲賜予小弟為妃,由此可見兩國深情厚誼,不勝感激之至。弟亦深知祁兄對皇妹愛護之心,然小弟愚鈍,實難忘卻前情,每每思及雲蘿倩影,暗夜輾轉難眠……弟因此故隱忍多時不敢啟齒求凰,恐祁兄斥弟以得隴望蜀之念也……」他念到此處,竟突然住了口。 祁舜冷峻的唇角掠過一抹淺笑,說道:「後面還說些什麼?」 和祥只覺背後一陣一陣泛上冷汗,低頭說:「奴才不敢……」 祁舜竟似沒有聽見他的話,冷冷道:「他想告訴我,假如我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他日後會在祁國背後倒戈相向?」 和祥訥訥道:「燕太子倒沒有這麼說……只說渴慕思念長公主,懇求皇上開恩再續前緣,將長公主嫁往燕國為太子妃。奴才聽可靠消息說,大公主隨燕太子去翦州之後,僅是被封了妃,燕帝並沒有為他們舉行大婚之禮。」 見祁舜沉默不語,和祥隱隱察覺祁舜心中的憤怒之意,忙以衣袖輕拭額頭汗珠,接著說道:「還有劍湖宮冷公主快馬急信一封。冷宮主說,長公主在劍湖宮居住三月,近況甚好,昨日突然要求親自返回臨安,冷宮主勸止不住,因此來函請皇上定奪如何處置此事……」 祁舜隔著帷幔聽見「劍湖宮」三字,掌心一用力,竟將手中玉杯捏得粉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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