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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和祥聽見一聲脆響,急忙雙膝跪倒勸道:「皇上,玉杯碎片棱角有刺,請皇上珍重萬千之體……」

  祁舜的聲音竟似有些哽咽,又似帶著幾分狂笑,說道:「珍重萬千之體!天下間誰能有我這般好運氣,誰能比我更懂得珍重自己……他曾承諾過我會好好照顧她一生一世,如今何苦又來問我?」

  祁舜突然伸手掀開帷幔,和祥看到了一張憔悴不堪的年輕臉龐,空洞的黑眸帶著淺淺的血絲,俊逸的容顏因消瘦喪失了昔日的風姿和光華,仿佛只剩下一具軀體空殼,那副模樣與三個月前的新皇祁舜儼然判若兩人,現在,他的掌心不斷有鮮血溢出滴落,手掌的肌膚上傷痕累累,那些玉杯破碎的棱角刺穿了他的掌心,泛出一道道血痕,舊傷尚未癒合之時再添新傷,看了令人心痛。

  和祥不忍再看下去,顫抖著走近,替祁舜包紮,低頭勸道:「皇上是一國之君,何苦如此?奴才雖然不知道其中緣由,但還是請皇上為了太妃和長公主多多保重自己……」

  祁舜怔怔地盯著冷千葉親筆書寫的那封信,良久,他才疲憊不堪地合上眼睛。

  和祥膝行著向前一步,試探著問:「奴才如何回復他們?」

  榻上之人臉色灰暗,沒有回答他,竟似已陷入沉醉昏迷。過了片刻,和祥借著燭火微光,發覺祁舜的眼角淺淺滲出一片朦朧水光,接著,一個喑啞無力卻很清晰的聲音在和祥的耳邊響起:「去,接她回來……」

  16 緣孽

  寢榻附近的地面上,淩亂四散著幾件色澤鮮豔的女子外衣。祁舜僅著一件月白色的輕袍,閑閑斜倚在寢殿內的寬大床榻上。他胸口衣襟半敞,露出一大片結實的男子肌膚,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頸項間隱約留著淺淡的紅痕,仿佛是親密過後的印跡。

  雲蘿辭別冷千葉和劍湖宮諸人,跟隨前來迎接她的祁國皇宮侍衛們進入臨安城內,心情既激動又忐忑不安。

  她伸手掀開所乘坐禦輦的竹簾,用目光掃視著城中來來往往的人群,覺得一切依然平靜如昔,看樣子最近幾個月祁國朝中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變故。她腦海中回憶起臨別時冷千葉的怪異表情,隱約感覺冷千葉對她此次返回臨安之行並不持樂觀態度,卻說不出他眸光中究竟蘊含著一種怎樣的深意。

  禦輦進入皇宮後門後,徑直在西苑門口停下來,迎接雲蘿回宮的一名內侍走近禦輦前,恭謹說道:「皇上有旨意,公主此番回宮,儘量不要在宮中四處走動,也不必按照禮節拜見太后與太妃。」

  雲蘿知道自己被欽天監指為「流年不利」,並不受祁皇后等人歡迎,她也不在意,只問:「皇兄今天會詔見我嗎?」

  那內侍不急不慢,回答說:「奴才只聽和祥公公傳了這道旨意,其他事宜暫時沒有聽說。奴才隨後會向和祥公公詢問清楚,再來稟報公主。」

  雲蘿依言走下禦輦,沿著熟悉的皇宮道路,按捺著心情的悸動與不安踏進西苑。西苑眾多侍女見主人再次歸來,自然歡喜不盡,除小雨、小翠仍在花溪等候她之外,其他侍女們幾乎如眾星捧月一般圍繞著她,唧唧喳喳向她詢問別後境況。

  雲蘿心不在焉地與眾多侍女們閒聊,一直等候到月兔東升,宮廷內苑都已上燈,依然沒有等到祁舜宣召她前往中宮殿覲見的消息,她心中越發不安,顧不得從劍湖宮來臨安長途跋涉了整整三日猶帶倦意,向西苑侍女簡單交代了幾句話就走出宮門。

  祁舜所居住的中宮殿後種植著一大片茂密的竹林,雲蘿對這一帶原本熟悉。秋夜月涼如水,宮中往來穿行的侍女們並不多,她獨自沿著御花園的小石子甬路,很快就來到中宮殿外。中宮殿內燈火通明,隱約傳來一陣絲竹管弦之聲,其中似乎還夾雜著男子的開心笑聲。

  雲蘿心中極度不安,沿著竹林小徑一步步走向後殿,就在她即將登上臺階的一瞬,和祥的身影倏地從廊柱下冒出來,輕巧地伸出拂塵擋住她的去路,謙恭說道:「奴才叩見長公主。」

  雲蘿抬頭見是他,向殿內看了一眼,輕聲問他說:「三哥在裡面嗎?」

  和祥謙和地說道:「皇上聖駕此刻就在殿內,不過……」他似乎面帶難色,吞吞吐吐說道,「不過皇上剛才叮囑過了,今晚任何人都不得進殿打擾他,否則拿奴才是問。」

  恰在此時,殿內傳來一陣女子的嫣然巧笑和嬌聲低喃,那聲音十分嬌嫩動聽,令人產生無限遐想。

  雲蘿忍住心中的不安,向和祥溫柔說道:「和公公,三哥知道我今天回宮嗎?煩請你轉告他一聲,我只要見他一面就好,不會打擾他太久的。」

  和祥依然十分為難,說道:「公主今日歸來之事,奴才已經稟報過皇上了。皇上確實沒有詔見公主的旨意,請公主恕奴才無能,不敢再說……」

  他話音未落,只見雲蘿秀眸一閃,纖細嬌柔的身影頃刻間從他眼前掠過,她身穿的淺粉色羅裙飛快地飄過廊下的幾級階梯,在他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已伸手推開了虛掩的殿門。

  寢榻附近的地面上,淩亂四散著幾件色澤鮮豔的女子外衣。祁舜僅著一件月白色的輕袍,閑閑斜倚在寢殿內的寬大床榻上。他胸口衣襟半敞,露出一大片結實的男子肌膚,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頸項間隱約留著淺淡的紅痕,仿佛是親密過後的印跡。

  他懷中一左一右擁著兩個豆蔻年華的美貌舞姬,年紀約在十六七歲,她們緊緊依偎在他胸口,身上都僅僅穿著一件小抹胸,雪白的肩膀和豐腴的大腿暴露無遺,盡顯無邊春色。一名美人正伸手替他輕輕按揉著太陽穴,他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另一名美人的烏黑髮絲,不知在她耳畔說了一句什麼,引逗得那美人嬌笑不已。

  雲蘿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那撫摸美人青絲的雙手竟是他的,她清澈的眼眸中透出深深的失望之意,豆大的淚珠頃刻間沿著臉頰滾落。她用力咬緊唇瓣,幾乎將下唇咬出血來。

  祁舜仿佛對她的驟然闖入十分不悅,迫不得已放開那兩個美人,整了整衣襟坐直身體。

  那兩名舞姬不料會有人突然闖入,其中一名舞姬似乎認識雲蘿,急忙匆匆下榻撿拾起散落的外衣,含羞向她行禮說:「奴婢叩見慶安長公主。」另一名舞姬看見雲蘿,同樣窘得手足無措,愣了一會兒才忙亂地穿上衣裙。

  祁舜揮手讓她們退下,黑眸冷靜地看著她,若無其事一般,輕聲說:「你來中宮殿,為什麼不命人提前傳報我?」

  雲蘿硬生生將快要傾盆而下的眼淚忍住,哽咽著說道:「我記得你在劍湖宮時曾經對我說過,只要我想見你,隨時都可以來找你,不存在什麼打擾。」

  祁舜走下寢榻,輕輕合攏衣襟,淡淡道:「雖然我這麼說過,可你今天確實打擾了我,還驚嚇了她們。難道和祥沒有對你宣過我的旨意?你是祁國公主,怎麼可以如此不顧禮儀?」

  雲蘿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虛弱地扶住一株高大的松枝盆景,勉強讓自己站穩,含淚搖頭說:「你說我驚嚇了她們?她們在你心目中……竟然如此重要嗎?」

  他定定地看著她,毫無半點難堪的神色,平靜說道:「這幾個月來她們一直在我身邊侍候陪伴我,雖然我沒有還賜予她們正式的名分,將來必定會給她們妃位。她們在我心目中,當然比平常侍女們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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