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色傾城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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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舜環擁著她,微微側身向那御醫說道:「將靜妃逝世情形如實向母后稟報,傳司禮監以本王的名義撰寫奏疏,奏請冊封靜妃為貞懿皇貴妃,以貴妃之儀與父皇同陵安葬。」 雲蘿看著跟隨祁舜而來的內侍與御醫們奉命離開,終於放下心來,卻突然意識到自己仍在祁舜懷抱之中,而且,他的懷抱竟然如此溫暖、如此令人眷戀不舍。一種陌生的情潮從她心底油然而生,她只能借著微弱的掙扎漸漸向外逃離,以掩蓋內心的情緒波動。 祁舜看著她惶恐不安的模樣,英俊的面容顯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擁緊她的雙手卻並沒有放開,雲蘿蒼白的臉頰湧上紅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見他語調低沉而隱諱,輕聲說道:「即使父皇、母妃都不在宮中,只要有我,你就不用擔心害怕。」 雲蘿終於放棄了掙扎,他隨手輕攬,將她輕輕貼靠在自己的胸前。 小雨目睹著這一切,驚愕中睜大了雙眸,尾隨而來的小翠急忙用一隻手掩住她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拉著小雨一起退了下去。 玉兔東升,祁舜和雲蘿的身影沐浴在輕淡的月色中,靜謐的西苑內仿佛只剩下他們二人。 雲蘿內心狂跳不止,她雖然單純柔弱,卻知道祁舜此時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決不是兄長對妹妹應當有的行為,他並非不知道自己即將嫁往燕國,也並非不知道二人之間的名義關係,卻依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將她禁錮在懷中。 靜妃臨終所說的話仍在她耳邊縈繞,假如燕國太子為人果然如靜妃所描述的那樣不堪,無論祁舜對她的心意究竟是喜歡、是憐惜,還是源于一時心血來潮的保護,這些都足夠成為讓他將她留下的籌碼和藉口。 只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反而讓她措手不及。 「西苑中發生如此大事,你早該命人通報我,」他低沉的聲音喚回了雲蘿幾近迷茫的思緒,似乎是有意逗她,他反而加重了語氣,更加篤定地說,「我從不會讓一個我在乎的女子無依無靠、孤獨面對任何困境。」 這種表白就是明確告訴她,她是他所「在乎」的女子。 雲蘿的頭腦一時有些發懵,不敢相信耳邊所聞的是一個自己口口聲聲稱呼為「三哥」、平時不苟言笑之人所說出的話,她下意識地微微搖頭,說道:「我是不是聽錯了……」 祁舜並不回答她的質疑,俊逸的面容顯出淡然的神色,攜著她的手站了起來,說道:「西苑日後就作為靜妃停靈之所,這裡不適合你居住,你從今晚開始搬到母妃的南苑暫住一陣吧。」 雲蘿不敢拒絕他的安排,順從地點了點頭。 永妃與二公主月芷所居住的南苑宮殿華麗、庭院寬敞,較之年久失修的西苑而言,環境自然是好許多。 永妃因明道帝病逝,哀泣不止,定要與祁皇后等妃嬪一起留在祁帝寢宮外親自守靈。見雲蘿來到南苑內,月芷急忙遣婢僕安置雲蘿的住所,又聽說了靜妃的凶訊,免不了握住雲蘿的手,與雲蘿相對慟哭了一場。 當晚,雲蘿心事重重,祁帝與靜妃的死訊已讓她精神備受打擊,加之祁舜隨後的曖昧舉止,更讓她心緒不寧。她一夜翻來覆去,幾乎不曾合過眼。次日清晨起床時,雲蘿的雙眼被淚水浸濕而紅腫,秀美的容顏顯得無比憔悴。 小雨站立在梳妝鏡前為雲蘿理妝,侍奉著她換好一襲素白衣裙後,又將一支乳白色的東海珍珠釵斜插在她的雲鬢旁邊。雲蘿舉手拔下珠釵,搖頭說道:「不必了。」 小雨並不勉強,正要將珠釵放入妝台的珠寶匣內,外面一名小內侍匆匆奔跑而來,喚道:「皇后娘娘傳旨,請三公主速速整妝前去華容殿。」 雲蘿心生疑惑,祁帝的法事應該在三日之後,華容殿是中宮正殿,祁皇后突然傳旨詔見,想必有特別的事發生,於是問道:「母后宣我有什麼事,你可知道?」 小內侍搖頭道:「奴才只聽內侍王公公派遣來傳話,不知道詳情。」 雲蘿默然片刻,想起祁皇后叮囑「整妝」,於是又將那支珍珠釵從匣中取了出來,依舊插在烏黑如雲的發間,跟隨小內侍一起前往華容殿面見祁皇后。 她們一行經過御花園中時,見許多小內侍行色匆忙穿梭其間,小雨覺得好奇,不禁上前加以詢問。 一名內侍答道:「奴才聽王公公說,燕國太子得知皇上駕崩的消息,連夜率親隨數十人快馬加鞭趕來臨安,要以子婿之禮親自祭奠皇上英靈。皇后娘娘收到前方快報消息,命奴才等人立刻預備接駕,萬萬不可以怠慢燕國太子殿下!」 小雨聞言,立刻回頭看向雲蘿。 雲蘿萬萬猜想不到,祁皇后宣召她的原因竟是為了迎接燕國太子燕桐的到來。 祁帝歸天,燕桐以未來女婿的身份前來祁國弔唁,這種禮儀實在過於隆重。雖然他與祁舜之間曾有和親的約定,但是二國畢竟還沒有正式締結婚約,以他燕國太子的尊貴身份,即使僅僅派遣幾名使者前來祭奠祁帝也無可厚非,完全沒有必要親自趕來臨安致哀。 對雲蘿而言,「燕桐」這個名字一直以來都只是一個遙遠的符號,她甚至從沒有猜測過他的模樣和儀態,這位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從來沒有在她的心裡留下過半絲痕跡,然而與他相見的機會,竟然就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雲蘿步履沉重,緩緩走近華容殿,心懷忐忑,不停猜度。 燕桐會是一個怎樣的男子呢?像祁舜、顯慶、荀棲鳳,還是像冷千葉?他的人品,是否果真像靜妃所探聽的那樣「令人失望」?他是不是真的對感情視同兒戲,是一名紈絝王孫? 6 議婚 燕桐見雲蘿已接住木盒,輕輕撤回了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指尖移動之際,輕輕在雲蘿的手背上劃過。雲蘿低頭端詳玉釵光澤,突然感覺手背傳來一陣溫癢,急忙抬起頭來,恰好與燕桐的視線相撞。 華容殿位於皇宮正中心,前方正對著祁帝的寢宮和靈堂,是祁皇后臨時起居及詔見群臣之地。 如今,大殿廊下的數十根金漆彩柱已纏裹上雪白的綾絹,宮人們都換上了黑白二色的喪服。殿前佇立的仙鶴、銅獅嘴中噴出一陣陣肅穆的檀香氣息。偏殿兩側的回廊內,幾排誦經的黑衣僧人神色莊重地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木魚。 舉國齊哀,沉重壓抑的氣氛令人幾乎難以順暢呼吸。 雲蘿漫步走過禦池邊,仰首遙望宮門處「華容殿」三字匾額,清澈的秀眸中溢滿了悲愴。而這種悲愴的絕大部分成因,是源於靜妃的突然離去。 突然,雲蘿發覺一陣異樣的感覺從身後傳來,於是下意識地轉過眸光。 禦池對岸不遠處,站立著一隊異族裝扮的人,他們隔著一彎禦池春水,遙看雲蘿的側影。 其中一人身著白衣黑靴,頭戴一頂純金所制的盔,盔側懸垂著兩串長長的白色絲絨小球,腰間緊束著一條銀帶,雙肩的銀色披風向外側微微挑起,上面裝飾著銀色水晶石。他的身材雖然魁梧高大,腰身卻極細,他的面貌與中原人並不完全相同,粗獷中帶著幾分俊美,神情高貴端莊。 雲蘿微微一怔,心中暗猜來人的身份,迅速抽身向宮門內行走,那人並不緊隨,而是不疾不地帶著十幾名隨從緩緩向華容殿內走來。 一名小內侍小心翼翼地從雲蘿身旁走過,低聲稟道:「奴才啟稟三公主,燕國太子已到宮門前……」 雲蘿假裝沒聽見,側身避過他,逕自走向華容殿左側的偏殿,對小雨說道:「你替我去叩見母后,就說我在偏殿內侯旨,既然今天有遠道而來的貴客,等母后接見過他們,我再去給母后行禮請安。」 小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殿外,說:「奴婢知道,公主不想見那燕國太子,可是皇后娘娘有心詔見公主,一定希望公主能夠與他見上一面……」 雲蘿搖了搖頭,說道:「我與他雖然有婚約,依照規矩現在卻不宜見面。母后宣我來華容殿,並沒有明確降旨要我見他。你將我的話轉呈母后,相信母后會體諒我的苦衷。假若母后另有旨意,再去見他不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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