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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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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狂風呼嘯著,惡鬼一般橫掃著整座山上的一草一木。 他狠狠推開雪芝,舉步追殺已經跑到山崖邊緣的穆遠。穆遠就要跳下去。他停下不追了,直接舉劍,朝著穆遠的後背投擲過去。 而這一劍,卻沒有如他預料那般在那個人身上戳出個大窟窿。那個人也沒有如他預料那般鮮血四濺。 確實有鮮血。 他目光驟然轉向雪芝。 雪芝握著劍,直到貼著劍柄的根部。一整個劍身上己被鮮血染紅。「不要殺他。」雪芝雙唇慘白,聲音發抖。也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恐懼。上官透又是震驚,又是憤怒。他沒有跟雪芝搶劍,也沒有理他,直接往山峰下沖去。穆遠還沒有跑遠。以他的身法,完全可以追上。 誰知他雙腳剛落地,雪芝便追了下來,不顧血流不止的手掌,擋在他面前:「求你。不論他做了什麼事,當年爹爹收養他,必然不希望看到這一日。請你看在過去我們是夫妻的情面上,放過他。」 「重雪芝!」上官透大怒,「我們之所以會變成『過去』的夫妻,就是因為他!他殺了我的兒子,搶走了我的妻子,毀了我的一切,讓我被人鎖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冰窖中過了七年!現在要我放了他——你到底有沒有心?」 雪芝擋在他的面前,垂下頭,卻堅定地不肯挪動一步。 他沒有再說話。冬風在他們腳下的斷崖中盤旋。寒冷的空氣中,只剩下兩個人粗重的喘氣聲。 許久,許久。 雪芝握緊雙拳,鼓足了勇氣,才顫抖著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我錯了。」 「如果可以,我會竭盡所能,用餘生彌補你。」她深吸一口氣,哽咽道,「我們還有機會再在一起嗎?」 「但條件是我不殺穆遠?」 「不是條件。」雪芝忙道,「你不能殺他,他真的是兩個爹爹很看重的人。」 很好,他是你兩個爹爹看重的人,也是他們認定的未來夫婿。你嫁給我只是一時頭昏,或者是我讓你懷了孩子。現在你又為了他,願意重新和我在一起,是嗎? ——這樣自取其辱的話,他不會再說。 他完全無法相信,這個前幾個夜晚還在自己懷中忘情嬌喘,淚眼朦朧注視著自己的女人,居然在轉眼間為另一個男人乞求他,並願意為了那個男人放棄自我,勉強和他在一起。 「你能傷害我,能要我做許多我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是因為你知道我愛你。」上官透淡淡說道,「但是從今以後,任何人都不會再傷我。」 他繞過她,朝山腳走去。 七年。 他用了七年的時間,去等待一個早己不愛自己的人。 九日後,奉紫收到了一封密函,發信人叫她去蘇州會面。她知道這個人是誰,所以當下就動身了。然後,她在蘇州的客棧中見到了負傷的穆遠。穆遠對她說出了前幾日發生的事,淡淡交代了一下自己跟重雪芝成親的目的,還說了自己和重火官是註定的仇家,想帶她私奔。可是奉紫卻擋住他前進的路: 「如果你想報復,想要毀了重蓮的女兒,才能平復你的恨意,那你殺了我吧。」 「以前你從來不會這樣對我說話。」穆遠正視她,「你喜歡的一直是以前那個對你不理不睬,滿腦子只有重火宮的穆遠,是嗎?」 穆遠的雙瞳猶如碧海,深沉而不見底。奉紫早己發現,他的眼神與以往不同,雖然舉止言行依然冷漠有旁若無人,但他的眼中寫著的東西,完全不屬於以前的穆遠。 奉紫突然感到迷茫。 難道對自己來說,只有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時候,穆遠才有吸引力? 穆遠譏笑道:「這就是所有大小姐的通病。因為對自己好的人太多,所以厭倦這樣的感覺。誰真心對你,你就討厭誰。誰對你不理不睬甚至殘酷無情,你就喜歡誰。是嗎?」 奉紫無法解釋。 這些年對穆遠的感覺,確實在慢慢淡化。她有時候甚至覺得,以前自己對穆遠的愛幕僅僅是停留在表面上,當深入接觸以後才發現他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不管你對我怎麼看,你永遠都是我的。」穆遠又恢復了平淡的表情,「我會回來。」 然後他離開了。 雪芝回到重火宮去查過門派內務。她非常詫異地發現,重火宮原來在這四年內一直處於銀庫虧空狀態,學徒的學費、兵器交易、比武擂臺收入等也不翼而飛。 她詫異得臉發白,用幾乎將桌子砸碎的力氣在上面重重一拍,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下屬戰戰兢兢地說,這些事都是大護法在管理,他說宮主都知道的。 早該想到這些的。 雪芝雙手微微發抖,隔了很久才命他不要外傳,然後揮揮手讓他離開。原來她失去的不僅僅是穆遠。 現在再無法談報仇,更沒有時間傷感。得想辦法彌補。 她立刻調動了琉璃、海棠和四大護法帶領大批人馬去尋找穆遠,然後派一批高手去參加近日的擂臺比武,再親自趕到京師去尋找司徒雪天,賒賬找他進了一大批銅鐵礦。 接下來大部分的時間裡,她都守在重火宮的工房,監督鐵匠鍛造大量兵器。然後一件件親自檢查以後,賣給各城最大的兵器鋪。 重火宮從來不大量出售兵器,也很少將兵器上「重火境」三個大字標在劍柄上。這一回雪芝這麼做了,很多人就沖著這個標誌都花高價買下兵器——原本重火宮賣給兵器鋪的價格就己經極高,那些店鋪賣出去的價格竟是這個的三四倍。 很快她回收了第一筆銀子,數目不小。只是四年對一個門派來說,絕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不要說恢復以前的財力,就現在的狀況,想要還清拖欠侍從牌女們的薪金都像天方夜譚。 正因為銀庫虧空,很多宮內值錢的東西都被變賣,下屬的薪水短的拖欠了兩三個月,長的有一年,新來的弟子有的很有錢,學費最多交了十年的,還包括了住宿費和伙食費,這些銀子也毫無蹤跡。 據說近期內穆遠還以重火宮的名義接了幾筆大的保鏢買賣,對方看是重火宮的名號,只象徵性地要了一丁點兒押金。但是到最後貨物被莫名卷走,沒了下文。即便是在丟失了這麼大筆財物的情況下,也沒人敢得罪重火宮。只是這樣的消息早己不脛而走。 而穆遠依舊沒有消息。 賠償了護鏢的損失之後,雪芝才發現這次欠的債根本是個無底洞。她從來不曾同時管理過重火宮的內外事務,連續不分日夜的操勞讓她整個人瘦了一圈,只是依舊沒有留給自己休息的時間,繼續督促打鐵的同時,她知道這樣做無異於殺雞取卵。重火宮的兵器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貶值。 她做了更加殺雞取卵的事。 幾個月後,兵器譜大會排名巨變,月上谷黑帝劍拿下了第一。只是到了武籍比武進入前十角逐的時候,月上穀突然棄權。於是第一依然是重火宮。 眼明人都看出來是上官透太出風頭,同時不想得罪重火宮。可月上穀這幾個月的聲勢擴張非常驚人,武功實力方面早已是泰山北斗,不必多說。在財力方面,整個月上穀似乎就是鴻商富賈的聚集地。在上官透接了福景然的產業之後,用富可敵國來形容絕對不為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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