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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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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到半途,喜動顏色,然笑到一半,他突然咦了一聲。 星光一點,細碎如淚,突然出現在他掌前,計算得恰好,擠進他和賀蘭悠之間,他若堅持拍下,那麼那一點星光,定將沒入他掌心。 哼了一聲,賀蘭秀川撤掌,似笑非笑瞪了我一眼,道:「好個厲害丫頭。」 我淡淡一笑,我早知那番言語出口,定會攪動賀蘭悠心神,他對敵的賀蘭秀川是何等人物,怎會放過?若因我之故,令賀蘭悠為人所乘,終究不該,畢竟他此番是……為我而來。 最起碼今日,我縱不能領情,也不能令他因我被賀蘭秀川所傷。 所以在說話時,我便同時射出指甲裡的星碎,在賀蘭叔侄強大的真力糾纏下,星碎難以如尋常的速度飛射,慢悠悠的接近反而令賀蘭秀川不察,令他發覺時,已為之所脅,不得不收回掌力。 眼見賀蘭悠無虞,我漠然轉身,跨出殿外。 殿外,負責探聽燕王宿處的暗衛趁著侍衛分散,內宮混亂,自防守薄弱的殿后側再次潛回,正正迎上我,匆匆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我點頭,揮手示意他速速覓機離宮。 他轉身再沒入黑暗中。 再一眼,便看見一道黑影飛掠而來。 所經之處,如風行草偃,上前攔阻的侍衛紛紛倒地,無人是一合之敵。 看那身形,是棄善親自來了。 我心一緊,上前一步。 遠遠的,棄善以山莊通行的手勢暗語,打了幾個手勢。 我對暗語原本熟悉,只是好久沒用,一時竟有些懵然。 一字字,譯出。 方氏,滿門,投繯,死,方崎,姐弟,失蹤。 我腦中轟然一聲。 如千萬爆竹於頭頂炸開,再煙火騰騰的撞進我肺腑深處,所至之處穿肌裂骨,血肉橫飛。 「哇!」 我噴出一口熱血。 身後,掌風忽歇。 銀影一閃,賀蘭悠已經搶出,伸手欲扶我。 我卻已慘然一笑,推開他,想邁步出殿,卻腿一軟,坐倒在門檻上。 我也不想爬起來了,乾脆以手支額,腦中思緒飛旋,努力於喧囂的混亂中,尋回一絲清醒的神智。 這短短幾個時辰,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方家之事,除了近邪沐昕,負責侍候的流霞寒碧,以及守衛的挑選的最可靠的暗衛外,連棄善揚惡遠真我都沒有提起,不過棄善統管在京暗衛,那處別業是瞞不過他的,但我相信棄善,他個性雖睥睨,本性卻善良,對外公忠心耿耿,永不會背叛山莊。 思索間,棄善卻已到了身前,我渾渾噩噩抬頭看他,他面有勃然之色,怒道:「是遠真!」 我又是一怔,詫然道:「遠真根本不知道京中據點,不知道方家避難之處!」 棄善呸的一聲怒道:「他當然不應該知道,你可知,揚惡送完師傅回來,說師傅臨行前提了一句,遠真遠真,千面雙身,所以不僅是你,最近我們也什麼都避開了他。」 「只是!」他憤然道:「他不知怎的便知道了,將方家滿門被殺的消息透露給了方夫人,致她們投繯自盡,還假扮成近邪的樣子,趁方崎傷心恍惚,說你已替她們尋得另一處避難之地,騙得她們乖乖跟他走了!」 他頓了頓,又道:「近邪揚惡已經追出去了。」 我頹然道:「他這些日子,一直沒出過沐府,如何能那般準確的摸到暗舵?定然有人助他。」 甩甩頭,不再思考,深吸一口氣,我道:「此事定與燕王有關,先不必追根究底,救人要緊,師伯,助我。」 棄善伸出手,按在我肩,醇和真力如泉水般源源湧進我丹田。 我調息半刻,睜開眼,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道:「兩位賀蘭教主,你們要在這裡處理家務事,我也有我的事要做,咱們各不相干,如何?」 「只是,」我這句話卻是對賀蘭悠說的,「紫魂珠之事,不勞賀蘭教主費心,你的好意,我是萬萬不敢受的。」 身後,沉默無聲。 良久,卻聽賀蘭秀川一聲輕笑:「侄兒……我一直覺得你厲害,這一年來,你能將我逼至如此地步,真是不得不佩服……可惜現在,我突然開始可憐你了。」 他放聲長笑,極其痛快,「侄兒,你可聽說過,賀蘭家難得的幾個情種,都是什麼樣的下場?你若不知道,便去好好翻翻宮中教主密室最里間的那本冊子,一定會很有收穫……哈哈哈哈……」 笑聲裡,紫影翔若飛鳳,瞬間穿越大殿,流光般掠過前方人群,紫袖翻飛間,笑聲蕩漾裡,血光飛濺,在雨幕中開出暗紅的花,侍衛們如被割草般,無聲無息的倒下一大片。 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他這一刻的笑聲裡,竟也隱隱有悲憤蒼涼之意。 直起身,極目遠眺位於西六宮內的擷英殿,今夜,我那個多疑的父親,就宿在沒有後妃的殿中。 我不去看身後的人,只淡淡道:「走吧。」 手指按上冰冷的照日劍,心卻熱血激烈,巨濤拍岸,悍厲不回。 父親,你逼我如此。 事到如今,再無退路。 唯一戰矣。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玉碎宮傾血正殷(四) 後宮。 此時正亂成一團。 幾乎所有住有人的宮室,都於一夜間爆發怪疾。 嘔吐腹瀉,頭昏口渴,心跳加快,手足抽搐。 太醫們被焦急的宮人們扯著滿頭大汗東奔西跑,疲於奔命,在各宮之間鼠竄,惶惶然如驚弓之鳥,密集慌亂的腳步聲響在雨夜的宮道之間,咚咚之聲宛如地獄催命的擂鼓。 其實不過是看來可怕而已。 這傷神散不過是喜好惡作劇的揚惡偶一為之的玩意,以貫眾,千層塔,及己等藥草,混合幾樣其餘藥物煉製而成,專用來懲治那些罪不至死卻又需要教訓的人,我對於煉丹製藥向來無甚興趣,不求甚解,我只管記得用就好了。 可惜,在去擷英殿的路上,我得到回報,父親沒喝下摻有藥丸的茶,事實上,今晚,我自坤甯宮離開後,父親便不曾進食飲用。 我接報後冷冷一笑。 無妨。 自有它法懲之。 遠遠看見擷英殿外,負責護駕和宮禁守衛的上十二衛侍衛親軍兵甲不卸,嚴陣以待,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最外面一層,還是端槍平舉,蓄勢待發的火槍隊。 做了壞事的人總是心虛的,這般鐵桶似的圍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父親不僅調來了禁衛親軍,只怕也已經乘夜派人至宮城外調兵。 棄善作為四大弟子之首,自非等閒,看見我的火花令後,他立即召集了全部在京暗衛,一部分跟來皇宮,一部分留在宮外和城門處接應,還有一部分,立即趕往各位掌兵的將軍駐守之處,堵截皇宮出來的任何傳令者。 他的命令是,凡是從宮中出來的,便是只蒼蠅,也得給我攔下! 一路疾馳,他自然將這番安排告訴了我,我淡淡聽了,道:「其實只需去朱能處便成了。」 他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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