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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朱高煦笑起來,說不出的得意陰狠:「自然是你沐公子獨擅的乾坤掌法。」

  朱高煦果然調查過沐昕,竟連他的武功也知道,只是,沐昕的武功得來奇異,乾坤內力也是武林失傳已久,他又從何得知?

  沐昕卻也笑了起來,他素來是個清冷少言的性子,雪般的高遠冷淡,然而這一笑,卻是雪霽春回,冰消雲生,如蒼穹星彩乍現,美至令人眩惑。

  滿殿震撼裡,他笑意不減,慢慢道:「是嗎?——」

  聲音尚自拖曳著尾音在高曠的殿堂中緩緩逸散,呼的一聲,他卻已袍袖卷拂,風拂雪花般飛飄而起,只一閃,白影便已到了那數十人的包圍圈邊沿,雙手一遞,便已到了正面敵人的肩上,仿佛只是輕輕一按一掀,那人已經大呼著倒栽出去。

  沐昕看也不看,身子旋風般原地一舞,啪啪幾聲,又是幾個全身甲胄的衛士呼叫著被扔出,那些閃著寒光的長刀輕若無物般被沐昕身形旋轉帶來的巨大漩渦絞飛了出去,風聲呼嘯,奪奪幾聲,深深釘在金絲楠木的粗大楹柱上,刀上紅纓,久久顫動不休。

  一聲呐喊,刀光如雪般潑灑,當頭向沐昕罩下。

  殿外守衛趕到。

  沐昕也不回頭,整個人化為逆風的旗,腳尖一滑,衣袖飛鳥展翼般左右張開,立時又摔跌左右兩翼的數名衛士。

  隨即一個倒仰,倒踢紫金冠,恰恰踢飛自半空劈刀而下的一個衛士。

  腰力一挺,單足躍起,雙掌一合一錯,已將三名衛士的兵器夾在掌中,就勢一個旋身,帶著那長槍樸刀,重重打在再次圍攻上來的人身上。

  幾聲悶響,人體飛出。

  這一切發生在須臾之間,驚呼未起,反應未及,號稱北平最精銳的燕安衛士鐵桶般的圍困,已被沐昕不見血的摔飛八人,打開通往朱高煦的一個好大缺口。

  燕安殿守衛卻也是彪悍,跌出去的,默不作聲原地一個翻滾,倒躍而起,拼死再次撲了上來力圖再次堵住缺口。

  無傷的,再列陣型,再次合圍。

  可是已經遲了。

  沐昕急電般的身影,已飛向朱高煦。

  而朱高煦獰笑著,緩緩入懷掏摸。

  沐昕乍一動作,我已飛身而起,直撲——丘福!

  身在半空,久已未用的銀絲刷的抽出,長蛇般在地面一卷,放!收!絞!

  砰通倒地聲響成一串,欲待撲上的其他衛士,紛紛被絆住腳踝,頓時七歪八倒跌成一團。

  幾腳踢飛幾個撲上攔阻的衛士,我直撲自己的目標。

  丘福驚恐跳起,倉皇間撞倒了桌幾,隨著我的沖近,他惶然的臉越來越大,卻因為我的身份而猶豫著不敢拔刀。

  我突然對他一笑。

  先前朱高煦因為指證沐昕,已走到沐昕後方,丘福在原地未動,坐在朱高煦對面。

  我和沐昕各自撲向丘福和朱高煦,恰恰身影相向而行,刹那之間,交錯而過。

  這廂,丘福因為來襲的是我,猶豫的手按在刀上。

  那廂,朱高煦因為早已預料到沐昕可能挾持他,滿臉狠色的伸手入懷。

  交錯而過的身影,只在瞬間。

  身影重疊的刹那。

  沐昕一聲清朗的低喝:「起!」

  銀絲耀目如冷電,優美迅捷的一個盤旋,反卷上了他的腰,我手腕一彈。

  銀絲卷起他的瞬間,沐昕的手,也以回旋之力,推在我腰上。

  一碧一白兩條身影,齊齊沖天而起,半空各自一個盤旋,方向已變。

  我落下,帶著微笑,牽住了因為看見面對的人突然改成我而一個愣神的朱高煦的手,以及,他手裡的火槍。

  沐昕神色淡若春水,手,輕輕按在了因為是我出手而不敢拔出武器的丘福的頸脈處。

  轉瞬工夫,我和沐昕,各自虛晃一槍,眩花了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殿內眾人的眼。

  朱高煦對沐昕和我,都早有防備,丘福也是,如果我們想挾持他們,如此情形下不是易事。

  以我的方位,要想出手對付無論誰都有點遠,所以他們主要注意都在沐昕身上。

  丘福沒想到我會大老遠的撲向他。

  他如何敢對我出手?

  我要的就是他的不敢。

  而朱高煦自然是敢殺沐昕的。

  所以沐昕撲向他也是假的,中途換成我,朱高煦見我突然當面,父親在,他也如何敢對我出手?所以他的手指也定住了。

  要的就是他們始料未及,這一愣神一定的功夫,已夠我們毫髮不傷的將他們輕鬆控制。

  我緩緩的笑。

  沐昕的目光遞過來時,我已大致猜到他的意圖,雖然不知道沐昕制住他們要做什麼,但我相信他,並毫不猶豫支持他。

  兔起鶻落電光火石的爭鬥一觸既止,此時,塵埃落定。

  滿殿驚震裡,父親的臉色鐵青,突然冷哼道:「賀蘭!」

  第九十二章 鐵騎千重只似無(五)

  我心中一驚,也不多想,立即以銀絲卷著朱高煦,滑開三尺,滑向沐昕身邊。

  一隻手,悄無聲息,突然出現在我脅側。

  指尖如拈花,姿態優美的一拈,便拈向了我防守最為薄弱之處。

  此時朱高煦在我右側,若要想護住左側,我必須先放開他。

  我冷笑,賀蘭悠,你出手很准很毒,可是,我偏不放。

  以肘代腕,沉肘,哢嚓一聲,腰間突然彈開明光一泓!

  劍光如秋水,長河瀉落,閃亮顫動著彈射向鬼魅般的手指,尖銳的寒氣,咫尺可覺。

  正是我藏在腰間的照日短劍。

  指尖一翻,一翻之間已躲過劍鋒,來勢不減,眨眼間又已到了朱高煦腕脈。

  攻擊我不成,便立即直接搶奪朱高煦,這個賀蘭悠,反應倒快。

  我冷哼一聲,並指下戳,正對著賀蘭悠虎口。

  他手指一拂,略微一抬,再襲我曲池穴!

  距離如此之近,出手如此之急,我已無法躲開。

  我也不躲。

  彈指,嗡的一聲,照日劍飛竄而出,銀龍般電射,直取他雙眼。

  賀蘭悠並不看那去勢如龍的冷電,他只是盯著我,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般奇異的笑容裡,他緩緩揮袖,照日去勢立止。

  我避開他的目光,銀絲一卷,收回照日。

  於我腰側,方寸之地,電光火石間,已交手三招。

  三招一畢,賀蘭悠微笑,袍袖一拂,已退出三尺。

  他以姿態完美的笑容,毫無歉意的向父親示意:抱歉,我已盡力,但無計可施。

  我和賀蘭悠這一小場極速對戰,沐昕也沒閑著。

  他一朝鉗制丘福在手,立即一揮袖,拂開欲待圍上救援丘福的衛士,拖著他退到我身側。

  低聲道:「死?活?」

  丘福陰聲道:「怕死的不姓丘!」

  沐昕嗤的一笑,「我不殺你,我廢了你,再送給那二十個士兵的家人!」

  丘福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朱高煦早已聽見,冷喝道:「丘將軍,他自身難保,威脅不了你——」

  我一把扯過他的臉,以袖遮掩,啪的將一物彈進他嘴裡,微笑道:「弟弟,吃糖。」

  他大驚,一張年輕英俊的臉立時扭曲,拼命又咳又吐,可哪裡吐得出來,嘶聲道:「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我笑:「薑糖啊,給你甜甜嘴兒,省得盡說我不愛聽的話。」

  他哪敢相信這是薑糖,滿面驚惶,我拍拍他的臉:「乖,閉嘴,不然我再喂你一顆。」

  料理了再也不敢說話的朱高煦,丘福的神色也已成了死灰,此時我們在衛士的包圍之中,其餘人早已為防殃及池魚,遠遠避開,反倒方便逼供。

  沐昕冷聲道:「怎麼殺的?」

  丘福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猶自猶豫,我伸手過去,在他臂間一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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