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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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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拈起酒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教主還有殺手鐧沒使出,雖然我不知道這殺手鐧是什麼,但還是應該算上的。」輕輕將杯子放在他面前。 賀蘭秀川笑起來:「這麼說來,你不是輸定了?」 「是麼?」我曼聲道:「如此我倒要看看——」 話音未落,人影暴閃,如灰色的鷂子般瞬間飛落,一個起落便到了那鷹目老者身後。「嗆」聲微響,流電一抹,比這正午日光猶為閃亮,化為華麗的光幕,瀑布般傾瀉,罩向了那老者,令他,無處可逃。 我的一縷微笑,漸漸泛起。 卻突然凍結在唇側。 對面。 與揚惡降落的同一時刻。 賀蘭秀川突然動了,他籠在袖中的右手以目光難以追及的速度閃電探出,幾乎在伸出的即刻便已到了我的身前,穩定,然而絕對不容抗拒的,輕輕按在了我的肩上。 我眼睜睜看著他出手,沒有逃的打算,那般的速度,已非言語可以形容,這天下之大,能躲過的人,絕不會超過三個。 而我,不是那三人之一。 沛然莫禦的龐大雄渾力量,如山壓落。 我揚起苦笑,定定看向笑容媚然的賀蘭秀川。 他深深看我,嘴角帶著一抹難以隱藏的驚異。 只是刹那之間,場中異變。 鷹目老者被棄善制住,而我,也被賀蘭秀川拿下。 竟是誰也沒占了上風。 我吸一口氣,笑道:「瞧,這就是你我都未曾拿到面上來的殺手鐧。」 賀蘭秀川點頭:「我本以為,這杯酒我喝定了。」 我毫不退讓:「抱歉,我也這般以為。」 賀蘭秀川笑:「你故意坐到我身前,又玩了這麼個新鮮花招,是要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讓你朋友救人,而我也正中下懷,等著你靠近我,然後在你疏忽的時刻,一舉擒下你。」 他斜眼睨我:「結果我們都犯了錯誤,我錯在並不清楚你的同伴到底有幾個,你錯在太低估了我。」 我淡淡道:「我沒有低估你,只是我對這毒太過瞭解,你不可能自己解了這毒。」 「我並沒有解了這毒,」賀蘭秀川手指一拂,連點我全身大穴,然後緩緩卷起自己右邊衣袖。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賀蘭秀川的整條左臂,已經全數成了石狀,已非初中毒的冰晶模樣,盡呈灰白之色,指尖,更是如裂石般微生裂縫,卻無血液滲出,而是緩緩流出灰色的液體。 我吸口氣,驚道:「你將毒力全部逼在了左臂!你不怕廢了自己這只手?」 賀蘭秀川笑的暢快:「看見你驚訝的模樣真令人愉快……廢了又怎樣?只要能贏,你還能不給我解毒?」 我深深歎口氣:「我錯了。」 賀蘭秀川挑起眉毛看我。 「我還是低估了你,」我皺眉道:「我只知道這毒一入體內,立化無形,絕無逼出的可能,卻沒想到,你的功力已到了如斯絕頂境界,竟硬生生逼攏了這毒。」 「現在,」賀蘭秀川眉目流轉,嫣然如花:「我們可以重新談條件了。」 我看看揚惡,他已經制住鷹目老者,小心翼翼的解了那「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牽魂絲」,又將隨身的藥丸給沐昕服下。 沐昕緩緩張開眼來,看見我在賀蘭秀川掌下,立時大驚便欲躍起。 不待我示意,揚惡立即將他再次點倒。 我松了口氣,心下盤算,此時棄善再來,應也於事無補,要想從賀蘭秀川掌下救回我,任誰也無可能。 如此,便退一步罷。 計議已定,我緩緩道:「教主,現在看來,是你占了上風,我救兩人,陷一人,你雖中了我的毒,但你若逼迫我,我為救命,也只好給你解毒,你贏了。」 賀蘭秀川頷首:「承讓。」 我平靜的答:「教主過謙了,明人不說暗話,你雖贏了,我卻也有些小小砝碼,教主難道不想將你那中了迷藥,以及被困陣中的教徒解救一番?」 賀蘭秀川滿不在乎:「這些廢物,輕易著了道兒,要他們何用?你若嫌麻煩,殺了便是。」 我無奈,碰上這個冷血的傢伙,連談條件也成了件很累的事:「話雖如此,可教主難道希望自己羽翼有損?萬一遇事豈不被動?畢竟,據我所知,貴教魂燈,練來可是不易呢。」 賀蘭秀川神色一變,我敢打賭這一刻他絕對想到了賀蘭悠,略一沉吟,他道:「你的意思?」 我以目示意揚惡:「很簡單,我留下,迷藥的解藥給你,陣法我們會撤去,你的毒,我們留下緩解藥丸,待他們回去練出解藥後,會通知你派人去取,而你,得放走我的朋友們,不得留難,不能跟蹤,不能日後尋機報復,也不能傷害我。」 含笑一睇賀蘭秀川:「如何?你若硬來,我們大可玉石俱焚,現在離你原本的目標,本就差不多,至此,你已算大勝。」 賀蘭秀川目中飛快掠過一絲厲芒:「大勝?哼……好罷,依你,不過,我承諾不傷害你,也望你在我送你到京城前,不再玩任何花招。」 我笑看他:「你不能親自押解我上京城,怕別人不是我對手?」 賀蘭秀川神色宛然,眉目妖美如精靈:「你這九曲回腸,若不著意些,只怕一日之內,你就逃出千里之外了。」 我淡淡一笑:「也許,不過,多年長留北方,雖說愛北地風光蒼茫,然時日久了,也頗思南方旖旎風情,此時夏日流火,花盛時節,正宜見,久闊故人。」 第六十六章 猶恐相逢是夢中(一) 建文元年,八月,京外驛道。 一行人策馬飛馳在火辣的陽光中,長長的身影在黃土驛道上拉出深黑的弧線。 我改了男裝,穿了身實地紗袍,戴了斗笠遮住面容,一騎當先。 前方,一座茶棚在望,在這灼烈得連土地也似要曬裂的午後,其存在不啻于意味著舒適的休憩和沁涼的茶水。 勒馬回韁,我望望天際火熱的太陽,拭了拭額角的汗,道:「歇歇吧,這天,熱得死人。」 身後兩名男子沉默的應了,各自下了馬,一前一後,把我夾在中間,走進茶棚。 我忍不住無奈一笑:「兩位尊者,真不知道你們防了這一路累不累,你們教主的禁制天下無人可解,我失了武功,還能怎麼樣?你們怎麼就耐得住,這許多天連話也不和我說呢?」 那兩人互視一眼,如前照舊般,給我張毫無表情的臉。 我歎了口氣,環顧四周,背對我一桌已有幾個人佔據了位置,我淡淡掠過一眼,注意到其中有人神光內斂,身手不凡,明顯是內家高手,微微一怔,目光又在背對我的一個青年的腰上停留了一瞬,卻也不想多管閒事,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招手喚來小二:「涼茶,越涼越好!」 頓了頓,我道:「四個人哦,你別少算了。」 小二怔了怔,掰著手指頭算了又算,摸頭,「明明是三個人啊……」 話音未落,呼的一聲。 一條人影從天而降,穩穩坐在我身側。 有人輕微的咦了一聲。 我就當沒聽見,提起茶壺,滿滿倒了一茶杯:「師傅,慢些喝,喝太猛,激得內熱收心,反而不好。」 近邪斗笠下的臉毫無變化,端起茶仰頭一飲而盡。 我搖搖頭,無奈的灌了口茶,開始第一百次低聲下氣的勸說:「師傅,你回山莊去罷,或者遊歷天下也好,我真的沒事,我不是被逼去京城的,我有我的打算……」 近邪開始牛飲第二壺茶:「高興!」 我苦笑:「是是是,你高興,可是師傅,等到了京城,你難道還能跟我到皇宮不成?你武功再高,也不能抵擋那許多大內高手和京軍啊……」 近邪這回乾脆不理我。 我歎氣,低聲道:「師傅,我勸你回去,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皇帝換將了,換了李景隆,這傢伙雖是扶不起的阿斗,但他麾下兵力號稱五十萬,父親目前的實力只怕不是對手,師傅,我想請你……」 「這裡有家茶棚,走,去喝茶!」 馬蹄聲疾起又收,刷的停在茶棚前,我抬眼看去,是一群揚鞭的少年,隨從如雲,紫轡金鞍,馬蹄踏破溪雲岸草,繚亂風光,夏風掠起華貴的袍角,眉目間笑意洋溢,意態飛揚。 馬鞍上大多墜著獵物,想是去那郊外縱獵歸來的京城子弟, 他們看見這路邊茶鋪,吵吵嚷嚷下馬,嬉笑著擁進,那些跟隨的健奴豪僕趕忙呼叱著安排座位,叫喚小二,擦拭桌椅,小二被使喚得暈頭轉向,一時熱鬧非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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