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一五〇


  熙和暗自抹抹汗,甯晉不再追問便是最好不過。他忙引著甯晉往東面開闊處走,與耶律菩薩奴擦過時,碰上對方聞訊的目光,他雖沒好氣,但仍道:「甯王殿下想先去看戲馬,請耶律大人派人讓他們趕緊準備好。」

  耶律菩薩奴輕點下頭,招手喚過名侍衛低低吩咐了幾句,那侍衛便策馬疾馳而去。不多時,便能看見東邊幾面彩旗揮舞,熙和忙趕到甯晉旁邊道:「戲馬開始了,請殿下往那面看。」他的手往彩旗處一指。

  甯晉望去,果然有人騎了匹高頭黑馬,自彩旗之中穿出。馬上人身穿紅衣,纖腰緊束,竟是個女子。

  那馬奔馳不停,而紅衣女子立身站在馬背上,手中持杖擊球,無論馬兒如此顛簸,身子與球皆是穩穩當當,倒叫看得人白白替她捏一把冷汗。

  甯晉雖然原本情緒不佳,但這馬戲在中原難能一見,在此間看見,甚是新奇,不由為馬上女子鼓起掌來,又轉頭朝吳子楚笑道:「這玩意小七肯定喜歡,早知道今日該把她叫來才是。」

  吳子楚笑笑點頭,並未接話。

  倒是他們身後的耶律菩薩奴,即展昭聽到此言,微垂下雙目,怔怔地出了一會神。再抬眼看向戲馬時,他目光中的紅衣女子隱約總覺得便是莫研的模樣。

  此時的她,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他禁不住要去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以前三年見不到倒也忍過來了,可現下才一天時間未見著她,也不知怎的,他便想她想得心中發痛,恨不能時時都能看見她才好。

  只要能看見她,便是不能相認,大概也是好的。

  眾人為了戲馬而歡呼鼓掌喧嘩,大概因為平日裡的耶律菩薩奴便是冷冷淡淡諸事不驚的人,故而他雖靜靜僻在一旁,也無人覺得有所不妥。

  喧嘩聲波浪般一陣高過一陣,在五個遼人女子組合成的馬上舞蹈中達到了最高點。看著那些女子駕馬跑了回去,甯晉顯然意猶未盡,連連砸嘴,搖頭歎道:「厲害厲害,單足立在馬上起舞,她們之間還能以彩帶相戲,我當真是想也想不到這世間有如此厲害的馬術。」

  見甯晉模樣十分愉悅,文官熙和自是松了口氣,上前笑道:「還有摔跤,也精彩得很,殿下看了便知。」

  「摔跤?」甯晉頓了頓,挑眉問道,「是女子還是男子?」

  「是男子。」

  「男子,那我不看了。」

  「莫非殿下想看女子?……下官也許可以試試安排。」

  「那我也不看。」甯晉乾脆道。

  熙和被這情緒反復無常的甯晉弄得有些頭大:「那……殿下的意思是?」

  甯晉侃侃而談:「摔跤這玩意,我們中原也有,就是角抵嘛。兩人皆是膀大腰圓之輩,相抵終日,欲倒而不可得,看起來實在悶得很。再說剛剛才看過這女子戲馬,身影婀娜,素腰纖纖,令人回味無窮。乍然再看那些個膀大腰圓之輩,豈非倒盡胃口。」

  熙和連連稱是,心中卻暗罵這甯王的窮講究還真多。

  「外頭實在冷得很,」甯晉騎在馬上,縮縮脖子,懶懶道:「再說,我也有些累了。」

  「我送殿下回去。」熙和求之不得。

  甯晉沒吭聲,歪著頭瞥了眼旁邊的耶律菩薩奴,附過身子,低低朝熙和問道:「我聽說你們這位耶律大人,是遼國頂尖的高手,是不是真的?」

  「耶律大人騎射確在我國數一數二,功夫也好得很。」

  甯晉哈哈一笑,拍拍旁邊吳子楚的肩膀道:「我這侍從在我們中原也有些名氣,這樣吧,就讓耶律大人送我們回去,也好和我侍從說道說道切磋切磋。」

  「這個……」

  文官熙和瞥向耶律菩薩奴,這也是個不好惹的主,他可不敢替他答應。好在耶律菩薩奴輕點了下頭,他頓時松了口氣。

  第十一章

  見已無自己的事,況且甯王看上去也並不怎麼待見自己,文官熙和識相地找了個藉口,腳底抹油先走了。

  剩下耶律菩薩奴與甯晉等人一行往中京內行去。甯晉方才還在說乏了,現下卻又不緊不慢地按轡徐行,欣賞起沿路雪景來,不時與吳子楚說說笑笑,把耶律菩薩奴晾在邊上。倒叫個展昭不明他究竟是何意,只得靜靜地隨在一旁。

  與吳子楚說了一路無關痛癢的事情,直到進了大同館,展昭見甯晉渾然不提要他與吳子楚切磋之事,正猶豫著是否該離去,可心中又不由地想見莫研一面,猶自兩難。

  正在此時,甯晉這才貌是不在意地朝他道:「小七那丫頭今晚說是要請你吃飯,謝謝你當年救展昭的事。」

  展昭一怔,他倒未想到會是這事。

  「是她說怕你不肯來,讓我找個藉口把你請來。」甯晉說這話時懶懶地,隱約有些酸味在其中。他出門前莫研便央他此事,隨後又見她在灶間忙碌,才知她所謂的設宴酬謝,原來所有菜肴都是她自己親手做來,並非僅僅是使銀子差人做。

  這些年來,他何嘗吃過一頓她做的飯菜,哪怕是極簡單的也未曾有過。倒是自己請她吃過不少次,也沒見她念著這份恩。

  「我……」展昭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他實在懷疑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定力去吃這頓飯。

  他話還未說出口,便聽見有腳步聲從堂中屏風後繞過來,側頭望去:趙渝身著白狐裘,面有病容,纖纖弱弱地走出來,看見他時,腳步一滯,目光微垂,口中卻是朝他道:「原來是耶律大人來了,快請坐。」

  展昭猶記得年初之事,亦不去多看趙渝,只淡淡施禮道:「多日不見。公主的病可好些了?」

  「已經好多了。」

  聽到這句關心自己的話,趙渝又忍不住要拿眼去瞧他,只是入眼處仍舊是那張冷冷冰冰的臉,與之前毫無二致,不由地心下一涼。

  甯晉見了趙渝神情,心生疑慮,暗中多看了耶律菩薩奴兩眼,卻又看不出任何端倪了,猶自奇怪。

  展昭其實很想拔腿就走,可想到莫研,就忍不住想再看她一眼,怎麼也挪不動腳步。

  趙渝心中卻是在自苦,見不到時想著他,其實便是如現下這般見到了,自己又能如何,還不如不見罷了。

  甯晉則一面奇怪著趙渝的神情,另一面又禁不住要胡思亂想:莫研請客會不會叫自己作陪,若她請自己做陪,自己肯還是不肯?若是她不叫自己作陪,那又該想個什麼法子才能蹭上飯?

  三人杵在廳中,一時竟無人說話,堂上靜得有幾分詭異。

  之前去了灶間的吳子楚回來時便是碰上這情形,尷尬地立在當地,不知出現什麼狀況,自己究竟該不該說話。直到甯晉奇怪地瞪了他一眼,他才連忙道:「宴席已經備下了,小七請諸位去後花園中的小花廳。」

  「諸位?」甯晉挑眉,手指點了下自己。

  吳子楚愣了愣,才明白甯晉的意思:「是,她也請了您和公主。」

  甯晉微微哼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卻是忍也忍不住,起身朝另二人道:「走吧,也嘗嘗那丫頭的手藝去。」

  展昭卻站著不能動彈,想到莫研一番心意,待此時要說出個「不」字,卻是千難萬難。躊躇片刻,他終還是隨著眾人身後,一路曲曲折折往了後花園的小花廳而去。

  此時天色已有些暗了,遠遠的,尚隔著樹木枝條便能看見花廳那邊的燭火明亮耀眼,隱約還能看見一個人影在桌椅間穿梭,似乎正在擺上碗筷。

  他們邁入門時,莫研已擺好碗筷,迎上前,朝展昭笑道:「我還一直擔心耶律大人你會不肯來,那這些菜可就都白白做了。」

  展昭看著她在燈下笑語盈然的模樣,怔了怔,片刻後才回過神來,瞧著桌上七盤八碟,極是豐富,想來她定是費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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