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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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這副模樣,蘇醉倒不好再罵下去,只得道:「你說你也是,這丫頭來了便來了,你不是一直惦著她麼?她來了,你能見到她好端端的,不也是好事麼,怎得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耶律菩薩奴苦笑,半晌,問道:「她,看上去還好麼?」 「比原來穩重多了,不像是早先那個沒心沒肺的模樣。」蘇醉笑了笑,「她原還想進你屋子看看,我怕她起疑心,就沒讓她進去。」 旁邊展昭曾住過的屋子件件東西都與三年前一模一樣,連那對燃過的紅燭都仍在原來的地方,蘇醉自然不敢讓莫研進去。 展昭所易容改扮的耶律菩薩奴,聞言,長長地歎了口氣:「只怕她還會再來,勞煩大哥明日就把屋子清理了吧。」 「你捨得?」 展昭不答,只道:「還是莫讓她看見的好。」 蘇醉點點頭:「反正東西我都替你好好收著就是。」 「多謝大哥。」 展昭攏了茶杯在手中暖著,怔怔地出了會神,蘇醉也不去打擾他,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風爐旁,聽著內中炭火偶爾響起的劈裡啪啦聲。 良久,展昭才勉強自己鎮定心神,拉回思緒,抬眼問道:「……近來,鎮上可有什麼動靜?」 蘇醉搖搖頭:「還是老樣子,你那邊呢?」 「上次我與你說過,我疑心耶律洪基手中也有大宋佈防圖。果然不錯,上個月他便當著耶律重光的面,將大宋兵力佈防圖獻給了耶律隆諸,弄得耶律重光回來後氣惱不已,發了幾天的脾氣。」 蘇醉凝眉道:「耶律洪基此人素性玩獵,倒不像有入侵中原的野心。他弄這大宋兵力佈防圖多半是為了在耶律隆諸前討個乖。現下,耶律隆諸年紀漸大,耶律洪基登基是早晚的事。但有個耶律重光在旁覬覦皇位,加上耶律隆諸曾醉酒戲言要將皇位讓與耶律重光,他這太子位置自然坐得不太舒服。」 展昭點頭:「這層我也想過,但不知道這個將大宋兵力佈防圖洩露給耶律洪基的人是誰?大哥,你說會不會也是同一個人?」 「有此可能,只是不知道耶律洪基是如何與她聯絡的。」蘇醉道,「上次那個繡娘一死,耶律重光這邊這條線也就斷了,著實可惜。你若能想法子從耶律洪基這邊找到線索就好呢。」 展昭緊抿嘴唇,眉宇深皺:「我會多加留意,可惜我不隨在耶律洪基身邊,只怕是不易。」 「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蘇醉安慰他,「現在耶律隆諸又老又病,暫且不會有進犯中原之意。咱們現在一來,就是要防著耶律重光,萬不能讓他篡位成功,此人野心甚大,若讓他當上皇帝,宋遼兩國怕是沒幾天安生日子過。二來,還是那件事,順藤摸瓜,當然,我知道這條藤不好摸,」他故意聳聳肩,「然後找出朝中叛國之人,拔了這眼中釘,咱們才好功成身退。」 展昭聽到「功成身退」四字,只覺得遙遙無期,苦笑一下,點了點頭。 「早些回去吧,免得惹人起疑。」蘇醉道。 「大哥,你一人留在此地,終是太危險……」 展昭話未說完即被蘇醉打斷,不耐煩道:「回回來都要說這話,你不煩我都煩。行了,我好得很,你不用操心。倒是你,那丫頭既然來了,你少不得要和她碰面,可莫再象方才那般了。」 澀然笑笑,展昭起身,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盒放在幾上。 蘇醉瞥了眼,笑道:「又是這藥,我都吃膩味了。」 展昭微笑:「大哥你雙腿血行不足,又無法運功調理,這藥生脈活血,你多吃些,人也會舒服一些。」 「這藥是宮裡頭才有,你弄來不易,又不是非吃不可的藥,下次別麻煩了。」 展昭笑而不答,披上大麾,朝蘇醉略一拱手,轉身出門而去。 雪綿綿密密地下了一夜,到了清早,將停未停,空中仍飄著稀稀疏疏的雪,地上積了一尺多厚,人和牲畜走起來都甚是不便。 莫研掀開帳簾時,猛地被白茫茫的一片晃疼雙目,深閉下眼,複緩緩睜開,才適應了些。 遠遠近近都有侍衛在忙碌,或鏟雪,或搬運東西,或給馬車套韁……東南面有一人站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寒如冰雪,正指揮著一小隊遼國侍衛將陷在雪堆中的馬車拖出來。 莫研定睛細辨了辨,微微一笑,緩步走上前。 眼角的餘光分明是看見她走過來,展昭卻硬生生讓自己扳過身子,故意裝著沒瞧見,背對著她,繼續對侍衛發令。 心緒紛亂,身遭的腳步聲來來往往,他甚至分辨不出她的腳步聲。良久,他都未聽見她開口說話,也許,她已經走開了,不然以她的性格,也許會拍拍自己的肩膀,他猜測著…… 他轉過身子,正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 「耶律大人,好久未見。」她微微笑道。 是啊,好久未見——那瞬,他想開口儘量自然而然地說這句話,卻發覺喉嚨乾澀地發不出聲音來,只得重重地點下頭。 知他素性寡言,莫研也不在意,道:「一別就是三年,那時你替我大哥療傷的大恩,我也一直未有機會能謝謝你。」 他仍說不出話來,只能定定地看著她。蘇醉說的不完全對,她清瘦了許多,眉宇間的飛揚脫跳也斂去不少,雙目流轉間,輕愁幾許。 「待到了中京,我當設宴酬謝,你可一定要來。」莫研繼續道。 「你……」展昭艱難啟齒,正待回絕,又有二人過來,是甯晉和遼使中負責招待宋人的文官熙和。 甯晉手中拿了貂皮手攏,過來先遞給莫研:「快把手攏上,病還未好,就……」他再看她腳上穿得是尋常靴子,惱道,「昨兒不是放了雙小羊羔靴在你帳裡麼,怎麼不穿?再凍著怎麼辦?」 「我沒看見。」莫研不以為然道,「再說也沒那麼冷。」她話剛說畢,正巧一陣風卷過來,她縮著肩連連咳了好幾下,臉咳得潮紅起來。 「你病了?」展昭忍不住問道,強制按捺住自己想上前扶她欲望,雙手在袖子緊緊地攥成拳。 「前日裡被雨給激著了,受了點寒而已,小事情。」莫研不在意地擺手道。 「走走走,快回去穿起來。」 也不與旁人客套,甯晉拽著她就往回走。展昭尚立在原地,面無表情,紋絲不動。 誤以為他是在不滿甯晉失禮,那文官熙和打了圓場,朝他笑道:「都說中原人多情,果然不假,連甯王對自己的姬妾都如此關懷備至。」 姬妾! 那一瞬,展昭的胸口仿佛被一把極快極薄的刀劃開,鮮血湧出,卻是無痛無覺。 對她而言,這是好事,自己該為她歡喜才是。他身體僵直,努力想鎮定心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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