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猶記驚鴻照影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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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瀲一道離了邪醫穀,漓珂堅決要跟在我身邊,那一日她將話說到了那個份上,我也沒有再堅持。 離開邪醫谷是必然的,只是我心底其實並不願意跟瀲一道去往齊越,尤其是在此刻,兩國交戰的微妙時分。 他卻如同知悉我的想法一般,早早的,就將我沒有說出口的話語堵了回去。 他握著我的手,聲音一字一句傳來,堅定有力—— 「你什麼也不用多想,你只是隨我回家而已。」 我本能的想要搖頭,他卻忽而抬眸,深深看我,聲音裡帶上了淡淡的悲哀與落寞:「如今就連三姐都已經死了,在這個世間我只剩你一個,我不想連你都護不住,你,也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我怔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笑了笑:「我說了,你只是回家,天戀還在齊越等我們回去呢,她早就想見見你了。你看,從這條路一直往南,翻過那座山,再有兩天我們便到了,至少,隨我去看看我如今生活的地方。」 似乎沒有理由再去拒絕,況且,就算明知是蚍蜉撼樹,我也有想要去試一試的事情。 漓珂在我耳邊輕道:「姑娘先去無妨,什麼時候想走,咱們走便是了。」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越往越南行,環境越位惡劣,這裡還是南朝的境地,是臉曾經誓死捍衛守護的南疆,可是如今,卻成了他攻城掠地的第一道突破口,成了他想要撕裂的第一道防線。 我們喬裝成商隊,他對南疆地勢、風土人情又極為熟悉,因此即便是在兩國交戰一觸即發的戒嚴時期,我們也總是能夠一路前行沒有遇到太多阻撓。 我看著四周彌漫著的劍拔弩張硝煙將起的緊張氛圍,忍不住側頭去看並轡馳騁的瀲,由於兩匹馬之間離得很近,他顧及我的身體一路上速度也不快,所以他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一笑問道:「累了?我們先休息一下吧。」 我搖頭微微笑了下:「你忘了從前常帶我騎馬的,哪裡有那麼嬌弱。」 他卻已經吩咐隊伍停了下來,翻身下馬然後過來扶我,又接過侍從手中的水袋打開來遞到我手中:「我知道這幾天連續騎馬把你累壞了,但是如今這局勢,早一天到齊越境內我便早一天心安,在南朝的地盤上,畢竟夜長夢多。」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不自覺的低沉了下來,似是想到了什麼,我正欲開口,卻忽然看見前方不遠處一陣煙塵翻飛,即便隔了有一段距離,仍是能分辨出那是一小隊人馬往向我們的方向疾行而來。 瀲的眸光一沉,面色倒是極為平靜,一手握了我的手站起來,將我護在身後,另一手,則在暗中按上了腰間的「湛盧」。 「我們只是普通商隊,不要自己亂了陣腳,明白了?」他淡淡開口吩咐著身側的侍衛。 那些侍衛一看便知是平日裡訓練有素的,並沒有半分驚慌,每個人都在表面上做著無關的事情,然後不著痕跡的將我與瀲護在了中間。 瀲低眸看我,緊了緊握著我的手,問:「怕不怕?」 我微微一笑,重複他方才所說的話:「我們只是普通商隊,即便真的交戰了,也是要走商往來的,何況如今。有什麼可怕的?」 他笑了起來,明朗的眼,飛揚的神色一如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如,我記憶中所熟悉的樣子。 「是沒什麼可怕的,」他笑道,忽而飛快的側身擁抱了我一下,一觸即離:「我真高興,你在我身邊,就像從前一樣。」 那隊人馬漸漸近了,依舊是看不真切,卻忽而聽得一聲哨音悠然響徹雲霄。 我看見,原本圍繞在我們周圍的那些個隨行侍衛,原本緊繃的神色全都因著這一聲哨音放鬆了下來。 瀲笑了笑,收回原本按在「湛盧」上的手,重又扶我坐下:「沒事,是來迎我們回齊越的。」 那隊人馬不一會便到了眼前,馬背上的人皆是裝扮平常,紛紛下馬向瀲行禮。 帶隊的,是一個清秀過分的少年,我自己從前扮過男裝的,就連此刻亦是男裝打扮,因此免不了多凝神看了一會,這一看,不由得微微笑起。 瀲亦是笑:「綠袖,怎麼是你,你不在天戀身邊跑這來做什麼?」 那女扮男裝的清秀少年露齒一笑:「公主知道駙馬快到了,特命綠袖前來迎接,公主在軍營那邊,有急事等著駙馬回去呢。」 「什麼急事?」瀲雖然嘴上這樣吻著,表情倒是不慌不忙,依舊笑道:「你家公主的本事我可是清楚得很,帶兵打仗恐怕都沒什麼問題,何況現在只是按兵不動的守著。」 「瞧駙馬說的,」綠袖掩唇一笑:「是什麼急事,婢子可不敢妄言,駙馬去了就知道了。」 於是重又整裝上路,幾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徹底的離了南朝境內,卻也沒有往齊越的國都前行,而是策馬進了邊城的一處官衙。 瀲先扶我下馬,然後走向等在官衙外一身華服的女子:「公主怎麼出來了?」 天戀公主先是對著我禮節性的笑了下,然後轉眸深深看瀲,目光中暗藏情意綿綿和隱秘的喜色,她的聲音很好聽,低低柔柔的對瀲開口:「因為我等不及想要見駙馬了。」 或許是因為我在身邊,縱然瀲的面色如常,依舊帶著笑,可我卻能察覺出他有幾分不自然,暗暗將視線往我的方向看了幾次。 不覺有些莞爾,忍了笑聽他岔開話題去問天戀公主:「方才綠袖說有急事,怎麼了?」 天戀公主眸中暗藏的喜色愈濃,面上卻斂了笑,正色道:「我要向駙馬控訴一個人。」 瀲有些哭笑不得:「誰要敢惹公主不開心,公主一聲令下就是了,何須還等我回來?」 「這個人做的事情該怎麼處置,要由駙馬說了算。」天戀公主搖了搖頭,終究是掩飾不住心底的喜悅慢慢微笑了起來:「他竟然敢用腳踢你妻子的肚子。」 瀲一怔之後,旋即明白了過來,我看著他的表情終於忍不住莞爾笑起,卻沒有想到他忽而轉頭看我,眼底的情緒那樣複雜,猝不及防的,直直對上了我的眼睛。 我一時怔住,動彈不得。 「……你看,這把箏名為『武象』,是以金絲楠木配冰弦製成的,是我當日在南疆的時候機緣巧合下得的,即便後來發生了那麼多變故,我也讓青荇一直好好收著,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送到你手中……」 房間並不大,所以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秦箏充滿了一樣,我跟著瀲身後,聽他一把一把的講給我聽—— 「……這就是『桑濮』,你跟我說過的,沒想到竟然藏在了齊越王宮當中……還有這把,你看,這是有一日我見了一顆上百年的紫檀古樹,心想著這木材做箏必然是最好的,雖說是有人在一旁提點著,這箏的樣子也做的醜了一些,不過這把箏可是我親自做的,就等著你來取名字呢……」 青荇跟在我們身後,情緒已經沒有了初見我時那樣激動,此刻聽瀲說著,忍不住插嘴道:「清小姐,這每一把箏可都有名堂,是少爺自從來了南疆以後就一直收集到現在的,有不少還是他親手做的呢,那天他起程去邪醫穀接你的時候,便吩咐我回都城將這些箏都取了來,清小姐,你非得好好彈個盡興不可,沒有你在一旁彈箏,我都有好長時間沒看過少爺舞劍了呢!」 瀲看著我,眉目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也不說話,只是帶著期待。 我不由得想起了初到齊越的那一天,他眸中太過複雜的情緒,當時的我,之覺得心念一驚,然而不過片刻,他便已經恢復如初,上前擁抱了他的妻子,並正式介紹我們相識。 所以我曾以為,這只是自己的錯覺,一笑也就過了。 這些天以來,他待我一切如常,因為齊越國君身體微恙,天戀公主回了國都,在這邊城的小官衙當中,我與瀲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在相府的日子,或者說,這是他盡力想要給我的感覺。 只是偶爾,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神和笑容,幾乎溫柔到讓我害怕的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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