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猶記驚鴻照影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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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南承曜則走到我的身側,與我一同跪地,面向皇上開口道:「父皇,兒臣之妻不懂事,擅自妄言有擾聖聽,然而她所說的,也正是兒臣心中所想,還請父皇明察。」 皇上看了我們良久,終是緩緩一笑:「曜兒,你今天能這麼做,朕甚感欣慰。」 「兒臣只是謹守本分,豈敢蒙父皇稱讚。」南承曜依舊沉穩平靜地開口應道。 皇上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將視線移向了我,面上神情也漸漸變得複雜難測起來,雖然他仍是笑著開了口,但那笑容裡卻暗藏了太多無法言明的深意,「慕容丞相將如此知書達理深明大義的千金嫁入皇室,真正是忠心可嘉啊,朕可得好好謝謝他。」 我剛放下的心,倏然一沉,而南承曜亦是眼眸一暗,正欲開口,皇上已經不在意地笑著,重新步上玉階,擺手示意道:「都起來吧,跪著做什麼,為了一副題字就折騰成這樣,傳出去還不讓文武百官笑話?」 他話語裡的鬆動含義,南承曜如何會聽不出來,只能壓下原本想說的話,微笑應道:「今天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兒臣是不會向旁人提起的。」 皇上含義不明地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視線一移,立時便有太監恭身上前,收拾了地上的卷軸,然後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我明白,皇上是要將此事不了了之,這卷軸也多半是不會再留著了。然而,毀得去的是卷軸,毀不去的卻是人心的猜忌。如今,皇上表面上做得越是避重就輕,就越說明他心底對太子有多猜忌。 出了宣政殿,恭送御駕走遠,趙漠四下看了看,確信無人,方才籲出一口長氣,語音極輕地笑道:「殿下,來日若是你不能承得大統,那恐怕臣有幾個腦袋都保不住了。」 歐陽獻用手肘橫了他一下,輕道:「還在宮裡呢,說話注意點兒,不過你剛才實在是……」一面說著,一面忍俊不禁。 趙漠面色神情一僵,雖是惱羞成怒,卻仍是儘量壓低聲音,不至於讓旁人聽道,「你還笑,早知道如此,這跪地的差事讓你去做!」 歐陽獻大笑出聲,而我縱然心底有些鬱結,也免不了被他們逗出了笑意。 不經意地轉眸,卻撞進了南承曜的眼眸深處,他沒有理會趙漠歐陽獻的笑鬧,只是深深看我,良久,終是幾不可聞地一歎,「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了。」 我微微一笑,故作輕鬆道:「殿下不是說過,既然嫁入了三王府,就不要想著置身事外了嗎?」 他沒有笑,依舊看著我,「不後悔嗎?」 我忽然想起皇上起駕前,最後看我的那眼,面上雖是笑著,眼中卻帶著一片晦暗的高深莫測。 不是不知道,今日之舉,也許會讓自己一直以來刻意的低調顯露,也許會招來皇上對我、對慕容家的猜忌,也許會把自己和整個家族都放到風口浪尖之上,可是……我看著他的眼睛緩緩搖頭,語音極輕,卻是一字一句地開口道:「今日種種,不是慕容家女兒該有的舉止,然而,這卻是身為南朝三王妃和一個妻子應當作的,所以,清兒並不後悔。」 ——下接網絡版—— 「麗人獻茗:君山銀針、獅峰龍井——乾果四品:奶香杏仁、冰糖核桃、白玉桃仁、酥炸腰果——蜜餞四品:蜜汁櫻桃、花盞桔子、金絲蜜棗、蜜釀龍眼——餑餑四品:糯米涼糕、翠玉豆糕、鴛鴦卷、椰子盞——醬菜四品:紫香乾、雪裡蕻、桂花辣醬芥、甜酸乳瓜——」 在禦膳房掌事太監報菜名的聲音當中,我伴著南承曜緩緩步入清和殿,儀容端莊,唇邊微笑溫婉完美,無懈可擊。 只是心中,卻不由得有些沉鬱揮之不去。 我一直忘不了宣政殿內,皇上臨去時看我的那一眼,含了大多難以言喻的晦暗情緒在其中,莫測高深。 雖是不後悔今日所為,然而內心深處,卻也是有幾分不安的,我知道自己的言行,必然在皇上心中存下了對慕容家的疑忌,只是不知道,這疑忌有多大,又會有怎麼樣的影響。 這樣想著,下意識的便轉眼去尋父親母親,他們是早早來了的,坐在玉階之下的首席,而瀲沒有和他們同席,被安排在了第三席。 見我與南承曜進來,父母連忙起身叫上瀲一道過來見禮,我雖心底不是滋味,面是卻只能微笑如儀,眼睜睜看著父母在自己面前躬身下拜。 見禮過後,父親同南承曜隨意的說著此次征戰的情況,我與母親自然只能在一旁微笑傾聽,我看見母親雖是笑著,眼底卻不免帶了些隱約的擔憂,我知道她必然還在為了瀲不肯娶公主的事情操心。 不由得將視線越過母親去看跟在她身後的瀲,他今天由於是以平亂功臣的身份入的宮,因此與趙漠歐陽獻一樣穿了在軍中時候穿的甲胄,只是沒有偑劍。 銀甲清輝,又少了行軍作戰時的風塵疲倦,他看上去只有說不出的英姿俊朗和意氣風發,整個人仿佛都散發著光芒,叫人沒有辦法移開視線。 此刻,他站在那裡,聽著父親與南承曜之間無關緊要的場面話,又因為家規極嚴不敢走開,因此,面上表情顯得無聊至極。 我見他似是努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卻正好撞上我的視線,於是很快的對著我展顔一笑,眉目間明朗乾淨。 我本想交代他幾句的,但奈何場合與時間都不對,又想到南承曜既然已經應承過不會讓瀲違心的卻娶公主,於是也就放下了心,只對著他輕輕回了一個微笑。 「前菜七品:松鶴延年、芥茉鴨掌、鳳凰展翅、蝦籽冬筍、天香鮑魚、三絲瓜卷、椒油茭白——膳湯一品:竹蓀魚唇…——」 隨著小太監捧著膳盒悄無聲息的魚貫而入,太子並灩兒亦是雙雙步入了清和殿內,這是我自離開上京之前,太子府那一別之後,第一次見到他們。 我看著太子殿下寬厚依舊的眉目,以及灩兒面上那抹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微笑,很多事情,突然不輕罪控制的就在眼前一一浮現。 我想起了那支笛子,想起了董氏父子,想起了遠去漠北的種種,想起了鄴城蒼灰低垂的天幕,想起了那個年輕戰士略帶羞澀的最後笑靨,也想起了幾個時辰前,宣政殿內的那幅題字。 心內湧上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暗暗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溫婉笑著,隨著南承曜一道行下禮去。 我與南承曜行的是家禮,只是略微福了福,而父親母親對太子及灩兒則是行了君臣之禮。 我看著灩兒得體微笑著輕輕抬手示意雙親起身,只是那微笑之下,或許也藏了和我一樣的無奈心酸。 見禮過後,南承冕親厚的上前親自握住南承曜的手,言辭殷殷的開口道:「三弟,你這次大勝北胡,真正讓我南朝威揚四海,做哥哥的很是高興啊!」 南承曜淡淡一笑:「全靠聖上與太子聖明燭照,不然也不會有此大捷,臣弟怎麼敢將功勞據為已有。」 南承冕依舊溫和笑道:「三弟太過謙了,你不知道,因著此次的大捷,父皇有多高興,你們的班師大軍距離上京還有半個月腳程的時候,父皇就已經吩咐我著手籌備著今晚的慶功宴了。」 南承曜微笑應道:「皇兄費心了,臣弟在此謝過。」 「一家人,還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在前線浴血拼殺,做哥哥的能做的也就只有盡心備下點酒菜,實在慚愧。」 「太子殿下身擔家國社稷,乃千金之軀,自然不能冒任何風險。」 南承冕聞言一笑,也不鬆手,徑直拉著南承曜一道往玉階之上走去:「大家怎麼都站著,這就各自入席吧。」 清和殿宴席三級玉階,最高一級的主位自然是留給皇上和慶妃娘娘的,我與南承曜的席位在第二級玉階的左側,太子殿下與灩兒坐在右側,最下面一級玉階則是留給其餘皇子公主並一眾嬪妃的席位,而玉階之下,便是臣子的宴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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