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猶記驚鴻照影 | 上頁 下頁
二七


  我想了片刻,方拿出懷中寫給瀲的那封信,擇言道:「嗯,我與疏影明日便出發,原本是要與瀲一道的,可惜現在等不了他了。陳伯,勞煩您替我把這封信轉給他,他看了以後自然會明白。」

  我既刻意避開了此行的目的地,他身為慕容家家僕,問過一遍後,自然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於是只能有些遲疑地對我開口道:「只有清小姐和疏影姑娘嗎?不如老奴再安排些人手護送您?」

  「不用不用,又不是去哪裡,有人跟著我反倒不自在,若是不能盡興的話,這一趟可就是浪費了。」

  陳伯仍面帶猶豫之色,「相爺和夫人知道嗎?」

  我暗自深吸了口氣,輕輕巧巧地笑了起來,「瞧您說的,若不是母親告訴我,我怎麼知道瀲在這裡,您今早不是也見了嗎,我可是坐著相府的馬車過來的。」

  看到他面上的猶豫散盡,又小心地收好信,我方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一面看疏影恣意馳騁的身影,一面暗想:明日一早便要出發,免得夜長夢多,橫生其他變故。

  第十五回 鄴城傳歌謠

  「穆小哥,前面就是漠北境內了,不知你兄長是在哪位將軍帳下任職?」說話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真實姓名叫什麼我不知道,只聽眾人都喚他為董爺,此人為人豪邁,是這支商隊的管事。

  那日自別苑出來後,我與疏影皆做男裝打扮,不由得慶倖自己沒生了灩兒那般傾國傾城的容顏,不然如何能扮作男子。我看了一眼自己與疏影的樣子,雖秀氣了些,但仍然會讓人認為是兩位文弱的公子哥兒,並不會露餡。

  「我哥哥是隨三殿下從上京出征的,現如今,我也不知道他被安插在哪位將軍的麾下效命。原不該這般貿然來尋,只是家慈的病實在是拖不下去了,她又不肯讓人帶口信給哥哥知道,我這才帶了小廝偷偷地跑出來。」

  我自馬上,與他一道遙望漠北廣袤遼闊的土地,這一路行來,也有七八日了,不知道此刻,鄴城之中的南承曜是否安好。想到這兒,不由得有些心緒不寧,不過這一路上,我多方留意,卻也並未聽聞主帥有恙的消息,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我並沒有與疏影單獨行動,而是選擇了隨商隊一道行進,雖然這樣或許會放慢一兩天的腳程,但卻無疑是最穩妥的做法。漠北邊遠,且不提,對於路途,我們是多麼的不熟悉,難免會走冤枉路。單但就這一路上隨處可見的馬賊強盜而言,如若不是董爺熟門熟路地應對交涉,究竟耽誤了多少行程還都不知道,或許,連命都會保不住。

  如今眼看鄴城在望,我是真心感謝他在這一路上對我和疏影的看顧,也暗地裡慶倖自己的正確決定。這樣想著,不由得轉頭誠摯地開口道:「這一路上穆欽能遇到董爺,蒙您多加照拂,實在是三生有幸——多謝了!」

  董爺忙伸手止住我,「快別這麼說,董某平生最敬佩的就是飽讀詩書的忠孝人士,無論是你兄長出征漠北為國盡忠,還是小哥你千里尋親為母盡孝,都讓我欽佩得很,這個忙我又如何能不幫呢?」

  一旁的精壯漢子聞言,連連點頭稱是,「我家便是在這鄴城之中,每到冬季,北胡那些蠻子總要四處搶奪牲畜口糧,攪得四處雞飛狗跳的。今年雪勢洶急,連枯草蔓根都覆得片寸不留,想是他們的牛羊馬匹都餓死了,舉國受災沒有口糧,這才興全國之兵來攻打鄴城。我家那婆娘原本嚇得要死,整天閉門鎖戶,連牛羊都不敢外放的,自從三殿下率了兵馬在鄴城駐下了,才算是安了心。小兄弟,既然你兄長是追隨三殿下保我漠北的,那你的忙,我們是無論如何都要幫的。」

  我笑著向他們道謝,一轉眼,卻看到了疏影面上難以掩飾的驕傲神色,仿佛被讚譽的人是她自己一般,不由得忍俊不禁。

  如是又走了兩日,便到了鄴城的前方。

  董爺因為要給附近村落帶貨的緣故,需繞道而行,暫不入城,於是我便與他們在鄴城外作別。「穆小哥,你又不知道你兄長具體在哪裡任職,不如和我們一道,遲幾日再入城,到時候大夥兒幫襯著你,找人也方便啊!」

  話音未落,另一個爽朗的聲音立刻接上了,「瞧你說的,穆小哥掛念著家中重病的母親,巴不得早日尋了哥哥一道回去,如何能等呢?依我說啊,不如我們先陪他進鄴城找兄長,再去送這些貨。」

  商隊中人皆是質樸豪爽,一路行來,無不對看似文弱的我和疏影百般照顧,如今分別在即,自然是有些不舍。

  我忙搖頭辭謝,「諸位大哥已經幫得穆欽太多,斷不敢耽誤了你們的正事。我雖不知道哥哥具體在哪位將軍帳下任職,卻能肯定他此刻人就在鄴城之中,我會找到他的。」

  董爺沉吟片刻後開口,「也好,如今既然已到鄴城,雖然邊遠,但這裡民風純樸,你徑直入城去,也不會遇到什麼麻煩的。大概三五日後,我們便會入城,到時候萬一你還沒有尋到你哥哥,便可到董記商行來找我們。」

  我忙點頭道謝,只聽得董爺又道:「這鄴城之內,兵戰時期,大小將領自然不少,不過你先去找龍飛將軍秦昭准沒錯,他品行高潔,在漠北素得愛戴,聲望極高。即便你哥哥沒有分在他麾下,他也許都能知道個一二。」

  自己因不得已而隱瞞身份,他們卻這般誠心相待,我看著他,心底有隱隱的感動和愧疚,卻也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因此不會意氣用事,將一切真相全盤托出。

  道過謝,與他們分別後,我與疏影便徑直馳馬入城。

  鄴城並不大,建築也十分簡樸,帶著極濃的塞外風情。我與疏影牽馬步行,隨意找了個賣攤餅的大娘,向她詢問鄴城官府的位置。

  那大娘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看小哥的樣子,不是我們本地人吧,去鄴城官衙做什麼?」

  我微笑著作揖應道:「在下的兄長追隨三殿下出征至此,我此番是從上京出發,前來尋親的。」

  聽我這麼一說,她眉目間的冷厲緩和了很多,又想了一會兒,方自言自語道:「不錯,的確是地道的上京口音,又細皮嫩肉知書達理的,那些蠻子可是學不來。」

  錯愕間,她已經丟下手中的活計,朝我略帶歉意地笑了一笑,「這位小哥,你別見怪,實在是因為最近有太多的北胡奸細混進鄴城,且前些天還妄圖行刺三殿下,我們才不得不這般警覺的。」

  我心一緊,忙問道:「行刺?那三殿下現在如何?」

  大娘面帶驕傲地一笑,「三殿下有天神庇佑,哪能讓那些蠻子輕易傷了?他一來,就打了幾場勝仗,逼得北胡蠻子後退了幾十裡,那些蠻子怕得不行,這才派了許多奸細到城內意圖行刺。我們只盼著最後的勝利及早到來,好把北胡蠻子徹底打回老家去!」

  我心下稍安,片刻之後卻又不由得擔憂起來,如果真如這位大娘所說,現如今鄴城因北胡人的混入而全城戒嚴、草木皆兵,那麼我恐怕不會很容易地就能見得到南承曜。

  按著大娘的指引,我們很快便來到了鄴城的官府前,同我料想的一樣,官衙雖不大,但是卻禁衛森嚴。

  別說是我想親自進裡面去尋人,就連拿出隨身佩帶的玉珮讓守衛通傳一下,他們都是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告訴我,現如今,除了持通行令牌者,一律不得入府,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一樣。而且,他們也不會幫我私自傳帶東西,落下通敵叛國的口實。

  疏影急聲道:「你看我家少爺像是那北胡蠻子派來的奸細嗎?你這人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變通?如今我們都不進去了,只是讓你把這玉珮拿給三殿下看看,他見了自然就會明白的!」

  那兵士還是面無表情地拒絕,一點兒鬆動的跡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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