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猶記驚鴻照影 | 上頁 下頁
二六


  「這倒沒有。」陳伯搖了搖頭,「不過白虎難尋,瀲少爺又是那麼執拗的脾氣,他認准了的事,料是誰都拉不回來的。依我看啊,他這一去,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都是有可能的。」

  我心一沉,依舊力持平靜地開口問道:「如果派人到林間尋他,最快需要多長時間?」

  陳伯為難地看了看遠處的楓林,「清小姐也看到了,這楓林又密又闊的,要想在短時間內找到人,只怕是很難啊。」

  我微微閉上眼,事到如今,千般思慮,卻終究是算不過天,可即便是天意如此,我卻也不能就此罷手,什麼都不做。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南承曜出征那日,他白羽鎧甲的背影,縱恩愛未有,情義卻存,我不可能在明知他有危險的情況下,仍袖手旁觀。

  「清小姐,不如您先去別苑住上幾天,等瀲少爺回來……」陳伯仍在一旁不停地說著。

  我深深吸氣,然後開口,聲音雖溫婉如昔,卻已帶上了堅持和不容置疑,「陳伯,我是真的有要緊的事情找瀲,勞煩您即刻安排人手到楓林深處去尋他一尋,若是有幸遇到了,你只需同他說是我找他,他必然會隨你們一同回來的。」

  「那若是找不到呢……」陳伯面露難色地看了看我。

  我略微一頓,定了定神,方沉聲開口道:「天黑時分,無論找不找得到他,你們便都回來罷。」

  陳伯雖有不解,但卻一句話也未再多問,立刻安排別苑中的幾個壯丁去楓林了。

  我舉目望了一眼遠處的楓林,不再言語,回身進了別苑。若是能找到他自然最好,可若是尋不到,我卻沒有時間耽誤下去,只能親自行一趟漠北。我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之人,父親常說,我的冷靜決斷,絲毫不遜男兒。得失取捨之間,我斷然明白怎麼做才是最好,也懂得當機立斷。

  我並非足不出戶的閨閣弱質千金,曾經與蘇修緬一道放舟五湖的日子,足以讓我學會應變各類突發事件,對於遠行,並沒有太多的畏懼擔憂。既然已打定主意,我便逐漸地冷靜了下來,徑直走到別苑的書房,鋪紙提筆。

  若是尋不到瀲,待幾日後他狩獵歸來,別苑的下人必然會告訴他我曾來過,我不想瞞他,也需要他配合我善後,因此必留書一封,告知他事情的原委。

  「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寫完信,我才發覺疏影一直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見我停筆,才終於忍不住了,遲疑地開了口。

  我安撫地對她笑了笑,一面把信封好交到她手中,「沒什麼,不過是我要外出幾天。等瀲少爺回別苑了,你記得親手把這封信交給他,然後他讓你怎麼做,你就照辦好了。」

  未曾料到,疏影竟然猛地一縮手,不去接我手中的信,我反應不及,那信便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疏影將頭搖得同撥浪鼓似的,一面後退,一面道:「我不要,小姐去哪裡,疏影便跟著你去哪裡,我不要跟你分開!」

  「傻丫頭,我可不是去玩的,不過就分開幾天而已。」我柔聲勸她,心底有些無奈,又有些感動。

  她還是搖頭,無論我怎麼安撫勸說都不管用。

  我頭疼地看她,當下故意沉下臉來不理她,佯裝生氣,漠北苦寒,此行著實辛苦,真的沒必要拖著她。

  疏影默然半晌,小鹿一樣的眼中分明已經含淚,卻還是一臉的毅然決然,「小姐,你罵我也好,不高興也罷,旁的事情我都會聽你的,只這一件,卻是我要堅持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要與你分開。蘇先生救過我的命,他謝絕了我的報答,只是萬分叮囑,我一定要盡心照顧你,片刻不離你。疏影明白,自己的這條命就是為小姐而活的。」

  我心中震痛,「他怎麼會對你說這些?你又怎麼會這麼想?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又要來做什麼?」

  她還是一臉倔強地看著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小姐,疏影知道你這次必然不是去玩的,不然你不會不帶著我。疏影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們一直都是形影不離的,這一次你卻要留下我,不是叫人起疑嗎?再說了,我對蘇先生髮過誓,會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盡心照料,片刻不離。即便,即便你執意不要我去,我也會想方設法地偷偷跟在你後面的!」

  我半晌無語,一顆心辨不出是喜是悲,只覺酸澀一片。

  疏影呆呆地看著我,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怯怯地開口道:「小姐,你真的生氣了?」

  我看著她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氣,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淚,「方才不是還信誓旦旦說,即便是想方設法,也要偷偷跟在我後面的嗎,這會兒又哭什麼呢?」

  她自是聽出了我語氣中的鬆動,旋即破涕為笑,「小姐,你肯帶我去了是不是?」

  我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你呀,要是我不帶上你,指不定還會給我添些什麼亂子呢。不過我可先同你說明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這次可不是去玩的,一路上會很辛苦的,或許還會有危險,你及早做好心理準備,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才不呢,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正與疏影說笑間,忽然聽到門外人聲鼎沸,我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擦黑,想必是陳伯派去楓林的人回來了。遂連忙起身迎了出去,人影攢動中,並沒看見瀲在其中。我心一沉,知道此行漠北,已成定勢。

  「清小姐,老奴無能,沒能找到瀲少爺。」陳伯見我出來,面帶愧疚地行下禮去。

  我連忙扶起他,「原是我太過強人所難,陳伯這麼說,是存心叫我過意不去嗎?」

  陳伯目帶感慨,「怨不得相爺夫人總誇讚小姐呢,我看著你們兄妹幾個長大,這些孩子裡面,就屬你最懂事。」

  我看了一眼天色,知道即便要出發,也只能等明天一早了,於是打賞了今日上楓林的諸人,又同陳伯說了會兒話,方才問道:「不知道瀲的那匹」逐風「可曾騎了來?」

  陳伯呵呵笑著說:「那可是瀲少爺的心肝寶貝,怎麼能離得了呢。因他進楓林獵虎不方便騎馬,這才留在馬廄裡囑我好生看顧著的。」

  我心下一喜,忙讓陳伯帶我去看。以往在相府的時候,瀲常常會帶我出去騎馬,因此「逐風」亦是識得我的,我方邁入馬廄,便聽到它興奮地嘶鳴起來。我一邊輕輕摩挲著它的脖頸,一邊問陳伯:「眼下,這馬廄裡有沒有性子溫順又適合遠行的馬?」

  陳伯笑著引我走到隔壁馬位,「清小姐,您瞧瞧這紫燕騮可使得?淮少爺府上的歡月小姐每次來,旁的馬都不敢碰的,單單能坐一坐這匹。」

  我不禁一笑,歡月是大哥的孩子,也是我慕容家的第一個孫女,她自小體弱多病,嬌慣異常,若是她都能騎,那這馬必然是馴養得極好。

  順著陳伯的指引望過去,只見那匹紫燕騮毛色純正鮮亮,神采奕奕,我伸出手去摸它,它也不避開,逕自就著我的手掌輕輕蹭了起來,果真是性情溫良。於是,我微笑著對疏影道:「還不上去試試。」

  疏影聞言,笑嘻嘻地走上前來,利落地翻身上馬,一溜煙地便跑遠了。她與我一道經歷了這許多,也早已不同于尋常女兒家那般嬌怯,騎馬采藥,諸多事宜,她也是和我一樣,都是學過的。

  陳伯有些疑惑的問:「清小姐是要去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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