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煙嬌百媚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景寧一震「自殺……」

  他點了點頭,「當初,三藩蠢蠢欲動,欲要聯合內廷一併反叛,佟佳氏一脈,自然而然就成了眾矢之的。佟太妃只是其中的一顆棋,一直以來,她與南疆互通有無,朕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是想看她有何後招。不曾想,她不惜用命,去激佟國維的異心。」

  「皇上是說,佟太妃故意在臨死前將玉牌送到延禧宮純妃娘娘那兒,就是讓她將自己屈死的消息帶給佟大人……」景甯眸光閃爍,淡出一抹若有所思來。

  玄燁點頭。

  佟佳口芪珍一死,佟國維隨即就會對皇室生了仇恨之心,再加上早前在三藩之間桓橫的中立態度,極容易忤逆犯上。

  「可純妃娘娘卻是個精明人,玉牌到了她那兒,便如泥牛入海,佟太妃想要傳出去的消息在延禧宮就戛然而止了。」景寧很容易就將前因後果,一一猜了個通透。

  是佟佳口仙蕊將潛在的禍亂壓了下來。

  難怪,當和她會將玉牌送去了慈寧官,難怪她非要去符望閣探看佟太妃。原來這成佛成魔,壘在一念之間。太皇太后雖未估計錯,卻也錯怪了她。

  玄燁笑著看她,眸中浮現一抹激賞,「沒錯,所以朕說,蕊兒是聰明人。」

  景寧扯了扯唇,卻是垂眸不語。在這一出一出的戲碼裡頭,他是將那一應人,一應事,都算計了進去……他才是那藏得最深的人……

  「那皇后娘娘的事……皇上還要去查麼……」她不確定地抬眸,目光中含了一抹複雜,幽如夜泉,讓他有一瞬的怔忪。

  問出來了,還是問出來了。景寧咬著唇,不明白心底裡那蠢蠢欲動的期冀究竟從何處來。那純妃確實是有功於社稷,可謀害皇后是多大的罪過,這樣,也能功過相抵麼……

  「如果朕說皇后,是難產而死呢……」深邃的黑眸濃如夜色,他深深地看著她,握在她皓腕上的手不由自王地收緊。

  那加重的力道,讓景寧冷不防地吃痛,下意識想要掙脫,卻被他越發拽住。「如果朕說,不查,更不會去深究這其中緣由呢?」

  他步步緊逼,景甯默然承受著手腕上的痛,半晌,垂下眼簾,透出了一抹淡淡的笑痕,「皇上是……顧全大局。」

  這答案,早已經想好。

  太皇太后知曉皇后中毒之事,卻並沒仔細去查;他一定也是知道的,可也是一樣的放任自流。後官一向涼薄,可這從來都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卻是讓人心驚心冷。貴為皇后又如何?還是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到頭來,連個公道都得不到……

  玄燁微微一震,沉黑默了好久,才俯下臉看她「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話音未落,他驀地鉗起了她的下顎,低沉著嗓子,一字一頓地問她,「朕要聽你的真心話。」

  在那灼灼的逼視下,她失神,就璉自己都開始迷惑。她究竟在執著什麼?後宮本就如此,冷酷,森寒,容不下人間一絲一毫的悲憫,惻隱。她在這宮闈內輾轉兩年有餘,不是最明白不過的麼……

  「女子以夫為天,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一切都聽從皇上的安排……」

  這座宮,便是她的金絲籠,在裡面盛,在裡面衰;虛與委蛇,句心鬥角,不過都是為了生存,誰會傻到付出真心。

  玄燁深深地看她,黑眸深邃猶如廣袤濃夜,暗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緒,驀地,那霸道地吻,就這麼鋪天蓋地的壓下來。

  「朕該如何理解你的話……」他的聲音喑啞低沉,燙灼的喘息緊貼著她的耳際,似呢喃,又似歎息,「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景寧無助地承受著他的吻。

  寬厚的大手肆意揉捏著那馥鬱柔軟的身子,另一手,則牢牢地固定在她的後腦,不讓她有一絲一毫地退卻。

  滿院的紫藤花,早就開了。

  花架下,那被解開了旗髻的女子,發釵零落,如墨的長髮仿佛籠著煙雲光環的瀑布,流瀉而下,灑了滿肩。她的美,在這寂靜的夜,恣意綻放。

  §知心

  那日之後,皇上在千秋手外夜寵宮妃的消息,不脛而走:

  東西六宮無不羨豔,嫉妒。

  赫台裡皇后剛殯天,中宮正在喪期,皇上此舉無疑是於理不合,淫亂後宮的罪名自然不會落實,可承禧殿娟上邀寵的名聲,卻傳了出去,就連慈甯宮那邊兒都得了消息。

  巳時,景寧正坐在東暖閣的敞椅上,望著窗外繽紛花樹,出神。

  這個時辰,他應該剛下了早朝,可卻讓李德全早早地去了承禧殿,將她招來。之前李德全沒說什麼事,之後也只是將她領進暖閣,備好了香茗點心,並留了一個小太監伺候。往常會有外臣來暖閣與他談論國事,景寧從上會在這兒病倒,就再沒來過,就是生怕遇見朝臣不好看。

  乾清宮內外,沒有宮婢,一應伺候的宮人皆是太監,這點她一直很奇怪。後來她問了,他只抱著她不語,黑眸裡卻蘊滿了笑意。景寧索性也不再提了。

  愕神的當兒,有雙手從身後搭在了肩上,將飄落在肩頭上的花瓣輕輕地摘下,她回眸,正對上他微笑如水的目光。

  「皇上下朝了?」景寧從敞椅上起身,將案幾上的茶杯蓄滿了水,遞給他,「先潤潤嗓子吧。」

  玄燁將杯蓋接過來,卻也不飲,只盯著她的臉瞧,景寧被看得窘了,就輕輕推了推那杯子。他倒也真是渴了,就抿了一口:可等津液入了喉,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水,不是茶……

  景寧見他蹙起修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皇上這兒比較節省,僅存的那點兒茶葉,卻都讓臣妾喝完了。」

  節省……

  他挑了挑眉梢,倒是第一次聽人說皇上的乾清官節省,要是讓李德全聽見,內務府的貢造怕是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了。於是走到那格子架內閣,從最高處取下那鏨刻描金的香茗筒子,取了些葉子,撒進杯子裡。等注滿了沸水,濃醇香氣便嫋嫋升起。

  「除了你,沒人獨自在這暖閣呆過,宮人們不懂得伺候,你自己倒是去搜羅搜羅,何必巴巴的在這兒喝清水。」

  說罷,瞥了一眼站在牆角兀自打擺子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是新晉乾清宮伺候的,戰戰兢兢,眼見著萬歲爺親自動手,想上前又不敢。景寧心下莞爾,便招收讓他將桌上的點心撤了,換一份新的來。

  「皇上不在,臣妾自斟自飲也沒意思不是。」她笑著將盤盞遞過去,換來小太監感激地鞠躬,然後,他便腳底抹油,逃也似的出了暖閣。

  「朕道你是果真找不到呢,問了半天,是想要朕過來伺候!」他戲謔地睨過目光來瞧她,這好人都讓她當了。

  景寧笑著取了一枚蠻棗兒,擱置在那雕花小瓷碟裡,推到他面前,「臣妾哪兒敢讓皇上伺候呢,不過是給那小太監一個臺階下,皇上卻要反過來擠兌臣妾。」

  「甯兒。」他忽然開口,喚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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