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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景寧愣了一下,片刻,點了點頭。

  他唇角微挑,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既然是你想要,那就帶過來吧,朕倒是要瞧瞧,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景寧有些腹誹他謹慎過了頭,卻還是轉眸,遞給了秋靜一抹眼色,秋靜立刻會意,退下去尋以菲來見駕。

  離晌午還有幾刻鐘,微暖的陽光,明媚地灑了一院子。

  角亭內沒有多餘伺候的宮人,以菲跟著秋靜從寢殿內走出來,遠遠地就看見了那抹明黃清俊的身影,坐在方圓石凳上,恣意,溫雅,迷離得仿佛融進了風裡。

  偶爾飄落一片花瓣,落在他的衣襟上,又被一雙纖纖素手輕輕摘下,手的主人是個精緻婉約的女子,明眸善睞,靈韻多情,未語,先淺笑,引得他伸出手,懲罰般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以菲呆了一下。

  須臾,被秋靜輕輕推了推,這才回過神來,躡步走上亭子,肩膀微顫地下拜。

  「奴婢衛氏·以菲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難得畫了宮妝的她。今日竟是格外的脫俗。

  他唇角噙著一抹笑,目光從她頭頂掃過,片刻,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示意她起身。

  以菲怯懦地起身,逕自靜立在景甯身後邊兒。景寧笑著牽了牽她的手,轉眸看向他,道:「皇上,這便是臣妾提過的那婢子。」

  「看來還是愛妃教導有方,怎想這辛者庫出來的,也能如此知禮。」他黑眸深深,目光掠過景寧,落在以菲的臉上,輾轉出一抹嘲諷的笑。

  以菲的頭垂得低低的,攥著衣角,手心裡潮濕一片。

  景甯自然聽出他話中有話,宮裡頭一向涼薄,「信任」二字又太重,自己本就是個疑心重的人,更何況是九五至尊的他。

  故而轉眸,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皇上不是信不過臣妾吧,臣妾好歹也是鐘粹宮調教出來的,對宮中規矩是輕車熟路哪!」

  他黑眸一眯,忽然將她摟進懷裡,兩人之間本隔了個圓桌,他長臂這麼一攬,硬是讓她整個前傾。桌子雖是圓的,可也生生咯得慌。

  「愛妃這是在擠兌朕!」

  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的唇緊貼著她的耳際,仿佛情人間竊竊私語的呢喃,卻又在她的腰間,恨掐了一把,嘀咕,「又提!為了一個下人,就敢落朕的面子。」

  景寧的小腹擠在桌子上,想掙脫,可礙於旁人在場,只得硬挺著;半晌,實在撐不住了,擠給他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皇上,臣妾知錯……」

  「還提不提了?」

  「不敢了,不敢了……」

  她小聲地討饒。不知為何,他很在意她是包衣出身的事,以前尚沒有,後來卻越發明顯了;在他跟前說說便罷,偏不能去和別人講,更不准旁人提起。儘管,自己本就是旗下人的包衣。

  他哼了一下,鬆開鉗制她的手,須臾,眼底閃出一抹堪比秋湖瀲灩的眸光,睨了睨自己的腿。

  景寧這下算是知道得罪他的下場了,偷眼看了看身側的秋靜,依然是垂首靜立,可那上揚的嘴角,透露了一抹忍俊不禁;身後,以菲早已羞紅了臉,劉海兒遮住了眸光,不似在笑。

  到底還有一個厚道的人。

  景寧扯了扯唇,任命地走過去,輕輕坐到了他的膝上,未等坐穩,就被他摟近懷裡;索性是初夏,風裡夾雜著一絲涼,兩人這樣抱在一起,還是挺暖和的。

  「皇上這又要試探誰了……」

  她低頭把玩著腕上的碧璽手串,極輕極輕的聲音,只有他能聽見。

  他眸中閃過一抹犀利,轉瞬,笑著睨她,「你又知道!」

  景寧歎了口氣,素日裡他是不會這麼和妃嬪親近的,起碼她從未見過他與其他宮妃這般。可此刻院子裡除了秋靜,就只剩下了個以菲;她知道,他是在給她排除威脅,可實在想不出,這麼做,究竟要讓以菲看什麼。

  兩人一言一語,見招拆招,可旁人見了,卻是曖昧得不行。

  秋靜不想打擾,便拉著以菲,這就要告安退下;可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以菲忽然掙開秋靜的手,提著裙子,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請為奴婢做主。」

  院中,偶然刮過了一陣清風,花樹婆娑。以菲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眸子,含著淚,眸光盈盈閃動;她沒跑上流亭,卻跪在了那滿是石子的小路上,膝蓋咯得生疼,硬是給忍住了。

  他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須臾,將玩味的目光落到景寧的臉上。

  景寧先是愣了一下,轉瞬,眸光淡淡,輕聲道:「以菲,聖駕面前,不得衝撞。」

  地上的人兒兀自垂淚,根本聽不進她的話去,唇齒微啟,那一字一句,顫若哭泣,「皇上,請為奴婢做主……」

  半晌,聽不到頭頂上有任何回應,她心慌得厲害,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說,「皇上容稟,奴婢的姐姐原是宮裡頭的侍婢,可自從奴婢進了宮,她就一直至今下落不明。奴婢怕她已經……」

  「以菲!」

  驀地,景寧厲聲呵斥住了她。

  她早已從他懷中起身,而他也沒欄著,只一併站了起來,走到石階前,扶著朱紅亭枉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那女子。

  「你說,要朕為你做主?」

  逆著光,他整個人就籠在一層輝煌裡,周身泛著濛濛光暈,遙遠而不真實。

  以菲淚眼朦朧地點頭,複又磕了個頭,怯懦泣訴:「求皇上救救奴婢的姐姐……」

  他半晌不語,景寧知道,他是在等著她的意思。

  微微歎氣,她輕步走下亭子,跪在以菲身側,「皇上恕罪,這婢子初來乍到,未經過教習便被臣妾帶進了承禧殿,衝撞聖言,是臣妾的罪過。」

  以菲顫了一下,淚眼婆娑地去看她,只一瞬,便失聲痛哭。

  秋靜將以菲帶走了,再沒有任何掙扎;景寧撫著廊柱,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兩月前,她剛到這兒來時,那驚慌怯懦的樣子。

  「你認為朕太過了?」

  他懶懶地拄著石桌一角,抿了一口粉底杯盞內的香茗,雲淡風輕。

  「不,」景寧轉身,微徽搖了搖頭,「皇上看得比臣妾更透徹。」

  無功不受祿,更何況還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放下茶盞,伸手,朝向她,眸光淡淡的,「過來。」

  她順從地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未等他開口問,便輕聲道:「以菲的姐姐,就是懷恩殿純妃娘娘身邊的那個宮婢,衛氏·爾芳。」

  他眸光微閃,「哦」了一聲,「就是在梅林裡上吊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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