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煙嬌百媚 | 上頁 下頁 |
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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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樹, 銀花, 不夜天。 亥時未到,紫禁城內就早早地上了宮燈。一盞一盞的琉璃燈照亮了宮院深深,暖色的燈火籠罩著朱紅的宮牆,氤氳出大片迷離的摘色。 延禧官,承懷殿。 臘月二十五是慣例要賞燈的,官裡每個有品階的妃嬪皆要出席。可今夜,純妃佟佳口仙蕊卻未出宮門半步,告了病,拒了客,一在寢殿內靜養。太皇太后甚是上心,遣了太醫院的院判來瞧病,又賞賜了很多珍貴的藥材,由禦藥房的人親自熬煎了,才送到了承懷殿來。 可沒人知道,那些藥,不過是倒入了皚皚白雪: 一地斑駁的痕跡。 圖佳坐著銀頂綠帷轎到延禧宮前的時候,正巧看見承懷殿伺候的婢子爾芳將太醫送出門。 綺雪上前通報,爾芳先是一驚,片刻,走上前來行禮,將圖佳迎進了門。 懷恩殿內是極暖的,圖佳甫踏進門檻,迎面一陣暖霧,驅散了渾身的寒氣。 仙蕊就躺在東窗下的炕上,身上裹了一床錦繡緞蝴蝶百花的被子,額上覆著一塊巾絹,臉色微微泛白,眼睛緊閉著,像是睡得很熟。 圖佳一愣,顧不上脫掉身上的大氅,就急忙走了上去。 「蕊兒這是怎麼了?」 床邊,放置著銅盆,盆內熱水還冒著熱氣;仙蕊雙睫微微顫動,半晌不動,爾後,唇齒間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呻吟。 美目,緩緩地睜開,卻是一雙極清亮的眸子,目光犀利,哪裡帶著病態的混沌模樣。 「姑媽你怎的來了?」 她起身,內裡只著了褻衣,錦繡緞的被子滑落至腰際,露出纖弱盈盈的肩膀。 圖佳驚愕地看著她,越發摸不著頭腦,「蕊兒,姑母進宮來過年,順便來看看你與你說些要緊的事情!你這是……」 仙蕊微蹙了眉,搖頭,歎氣,「姑母好糊塗!」 宮中正是風雲變幻之際。幾日來她稱並閉門不出,就算今夜賞燈亦未到場,就是要避其鋒芒,不讓外人尋了可趁之機去。可此刻,她卻來了,自己的心思算是白費了。 圖佳卻不以為然地扯唇,認為這侄女實在是小題大做了。「怎麼會?拋開別的不說,我們尚有一層叔侄關係在明面上擺著,旁人就算挑錯,能拿什麼來詬病?蕊兒,姑母看你是太過小心!」 銅鼎內「劈裡啪啦」燒著火炭,燭火搖曳中,一向沉靜寡言的仙蕊抬了頭,迷離的光暈,照亮了她微微蒼白的臉,那眸,卻亮得駭人。 「姑母錯了大錯特錯!」 見圖佳滿眼的莫名,仙蕊抿唇,臉色微沉,看不出喜怒,「多事之秋,這宮裡頭到處最多的,就是眼線。恐怕姑母前腳剛踏進我這懷巴殿,後腳,皇上那裡,太皇太后那裡,就知道了。姑媽自己與三藩扯不清,姑媽見過的人,自然也與三藩有關係,這懷恩殿,怕是被拖下水了!」 圖佳後知後覺地點頭,片刻,急急道:「那姑母明日便去找那寧貴嬪,看她能否在皇上面前……」 「寧貴嬪?」 婉眸眯了眯,仙蕊冷哼了一聲,慢吞吞地打斷了圖佳的話,「倘若姑母想從她身上下手,便大可不必了!」 「難道她不是這宮中最愛寵的人?」除了她,還有誰…… 「現如今,她的確是這官裡頭最愛寵的人。」額上的巾絹早就涼了,仙蕊取下,扔在一旁的銅盆裡,然後,起身,下地。 爾芳立即將錦棉短衣披到她身上。 圖佳看著她利落地動作,除了臉色蒼白,哪裡像個孱弱之人。這侄女從小便是心思重,在外人面前,永遠是一副和善懶言的模樣,實則機心深得可怕。 於是也不插嘴,只等她繼續往下說。 仙蕊飲了一口熱茶,頓了頓,才複又開言:「那烏雅氏的宮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且不說,她本是包衣出身,單看她晉封短短一年,就扳倒了一個貴人,拉攏了皇后、皇貴妃,甚至是太皇太后……除此之外,姑母可見過什麼人進了冷官,還能出來的?她就是一個特例。姑母沒去她那兒便罷,去了,恐怕你我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言語平直,就像是在敘說一個事實。圖佳卻頓時慌了神腳,下一軟,跌坐到炕上,一陣陣的後怕。 原來,她這般厲害…… 「那……現在該怎麼辦?」 仙蕊理了理鬢間的碎發,不緊不慢地道:「聽兄長的意思,皇上也不一定會對南疆出兵;只是那平西王做得委實過分,姑母若是能夠勸說額駙,讓平西王收兵,或許事情還有轉換餘地。」 「這……」 圖佳猶豫不決。 仙蕊盯著她變幻莫測的臉色,半晌,緩緩地問道,「姑母,你莫不是想作第二個太平公主吧?」 平靜的聲音,眸光卻是冷的,透著森森的寒意。像這樣一瞬不瞬地盯著,讓人禁不住膽喊心寒。沒人見過仙蕊這樣的目光,在外人眼裡,她永遠是和善的,淳厚的,溫軟的性子一如她婉和的模樣。 燭火晃了一下。 圖佳坐在炕上,半張臉都籠在陰影裡。 不語。 仙蕊嘴邊的嘲弄越見明顯,婉眸一分一分的冷,一分一分的漠,半晌,凝了神,緩緩地道:「若是姑母果真懷有這樣的想法,蕊兒勸你,趁早打消了吧……」 圖佳猛地抬頭,滿眼複雜。 「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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