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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那佟太妃,可不僅僅是純妃娘娘的姑姑,也是當今皇上的嫡親姨母啊,出身那麼高貴的人,倘若果真死於非命,那這一貫寂寞的北五所,怕是眼看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東廂寢房。

  閒話家常,景寧和福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個若有所思,一個焦躁難安,就這樣各懷心思地坐著。一直到了申時,熱茶喝了好幾杯,眼看天色不早了,景寧起身告辭。

  剛拿起那菲薄的披風準備系上,就看見秋靜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抹少有的凝重。

  「怎麼了?」

  秋靜放下手中的託盤,低低地沉聲道:「主子,符望閣被戒嚴了……」

  符望閣被戒嚴了,或者說,是整個北五所都被戒嚴了。

  景寧和福兮相攜走出東廂房去探看的時候,果然看見殿門外面把守著一隊大內侍衛,個個面目森嚴,手執兵器,看到她們出來立即冷厲嚴肅地阻攔。

  「大內意旨,查封符望閣,所有人等一律不得擅自走動!」

  「放肆!」

  秋靜上前一步,一把將橫在景寧身前的刀鞘擋了回去,「我家主子乃是宮中妃嬪,你們膽敢無理!」

  她的話很嚴厲,但這些守衛卻仿佛充耳不聞,目不斜視,不管眼前究竟是何人,沒有絲毫要讓開的意思。

  「符望閣已被戒嚴,請兩位主子速回寢殿!」

  景寧抬眸,沉吟輾轉,朝秋靜遞去了一個眼色。

  「那你還不讓開,我家主子住在對面的院子,不是在這裡……」秋靜再一次開口,卻不防話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大內意旨,所有人等不得私自走動,否則就地正法,請兩個主子速回寢殿!」守衛再一次重複,繃得緊緊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身體筆直矗立,巋然不動。

  這麼說,就只能留在這邊了……

  景寧與秋靜對視一眼,兩人心中俱是一沉。

  「主子,那些守衛是軍營裡的人……」關上寢殿大門的一刹那,秋靜湊近景寧的身側,低低地道。

  他們雖然未著甲胄,但周身都散發著一股森寒凜冽的氣息,這種氣息,她再熟悉不過,是來自於戰場上的殺氣。

  景寧斂著眉目,輕輕點了點頭。

  她是禁軍參領的女兒,並非不識兵戈,卻也從未見過那般冷酷懾人的氣勢,行事嚴謹,作風冷厲,不帶一絲個人感情,絕對不會是一般的禁宮侍衛。

  況且,還有那句就地正法……

  「會不會,是因為佟太妃的事……」福兮兀自心驚地扒在窗櫺上向外看。想她入宮多年,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

  「死了人自然是要徹查的,只是不知道這戒嚴符望閣,是誰的意思……」景寧的目光落在那些守衛的服飾上,是巡城校尉的統一著裝,可穿在身上,尺寸卻並不合適。

  「難道不是皇上嗎……」福兮眼皮一跳,心中更加忐忑惶惑。她想不出,在宮裡頭,除了君主有這樣的權力,還有誰敢。

  景寧抿唇,沉聲不語。

  宮中定制,帝后無權處置先帝留下的太妃和太嬪,如今,死了一個佟太妃,就算皇上有意插手,也要經過太皇太后的同意,如何又會將八旗兵丁派進宮城大內來?像這般不明不白地戒嚴,斷絕了北五所與外界的一切聯繫,讓本就荒僻的冷宮越發與世阻隔,恐怕,乾清宮那邊,並不知情。

  昨夜,她故意讓秋靜將佟太妃的屍體扔進荷花池,就是要看看那邊的反應,就是想驗證,佟太妃與她說過的話是否當真,可如今看來,似乎果然有其事了……

  她要怎麼辦?

  覆巢之下無完卵,眼看十年前那諱莫如深的秘密就要被揭開,她感覺一陣刺骨的涼意正緩緩地從腳底蔓延至全身……回想昨日七竅流血而死的佟太妃,她完全可以預料到自己的結局:在皇上面前敷衍拖延,最終卻給了他一個無法接受的結果;混進冷宮,卻是調唆離間太皇太后、皇太后與皇上的關係。無論哪一方,都不會放過她。

  「反正……我們都是冷宮的人了,再大的事有上面的人頂著,該不會找到我們頭上的……」景寧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安慰地輕拍了一下福兮的手。

  有了身子的人最忌受到刺激,事已至此,景寧何必再嚇她。

  福兮幽幽地歎了口氣,「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怕就怕,正是我們這種無權無勢的人才更加危險……」

  天邊,晚霞似血。

  夕照染透了遠處蜿蜒綿延的瓦脊,氤氳迷離的殿宇高樓,仿佛蒙上了一層殷紅的迷霧。

  幽謐的北五所,因著兵丁的森嚴把守,連只鳥都飛不進來,整個符望閣都籠罩在一片緊張而壓抑的氣氛裡。

  晚膳,依然在酉時之前送來,只不過不是內務府的人,而是手執兵器的兵衛。

  福兮自是沒什麼食欲的,稍微吃了一點兒,便在冬漠的服侍下進了內堂休息。

  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景寧拿筷子的手停在盤盞上方。欲明欲滅的燭火照亮了她精光內斂的清眸,那張精緻的臉上,此時漾著一抹淡淡微笑。

  命運,是一種很奇特的東西。既然事情因佟太妃的死而愈演愈烈,那麼,她也同樣有辦法,讓這死亡成為一切偃旗息鼓的條件……

  將那飯一口一口地吃掉,食不知味,如同嚼蠟,她卻甘之如飴。

  前路是兇險的,但總好過坐以待斃。她決定,兵行險著!

  空曠寂靜的外室寢殿,此時,只剩下她一個人。窗紙是新換的,窗幔簾帳也是新換的,並不像偏殿那般透著塵土味。想來,也是因為福貴人最近害喜的狀況越發嚴重,內務府的人不敢怠慢,特此在日常用度上多了些照拂。

  等待,總是很難熬。

  可在這樣漫長的煎熬中,景寧漸漸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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