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煙嬌百媚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
夜,漆黑如墨,靜得森然。 偌大的寢房,沉寂,死一般地沉寂。 昏昏沉沉地伏在桌上,景寧耳目朦朧,意識迷離恍惚中,忽然聽到身後那厚重的殿門吱呀一聲,被緩緩推開了。 緊接著,耳畔響起一陣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有人! 她一個激靈,驀地醒轉,雖未睜眼,可心卻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這麼晚了會是誰? 來人躡手躡腳地徑直走到她的身前,伸手推了兩下,見她毫無反應,便一左一右地將她架起,然後緩緩地、輕輕地拖出了東廂…… 外面的月光,暗淡。 微涼的風順著稍稍敞開的衣領,徑直地灌進了裡衣,景寧微微一個激靈,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心中狂跳如雷。她閉著眼睛,一直被拖著帶出回廊,然後,進了外面那頂紅呢軟轎。 耳畔,除了風聲,便是那嘎吱嘎吱的轎子軸承碾壓聲。 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轎子就停下了。 不遠處,是一座荒廢了很久的寢殿,因著常年不修葺,荒草叢生,到處是斷壁殘垣。鼻息間,飄浮著一股淡淡的野丁香的味道,她被帶進去,方一進門,就被扔在了冰涼的地上。 偌大的屋子,簡陋而昏暗,到處彌漫著一股灰塵味。 窗紙被粘連得嚴絲合縫,擋住了外面晦澀的月光,梁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光亮昏暗。 這是哪兒? 她們帶她來又要做什麼…… 景寧屏住呼吸,細細聆聽屋內的動靜,過了半晌,那腳步聲再次響起,轉瞬,一盆涼水驀地兜頭澆下,淋了她滿頭滿身。 夏末的天氣是微暖的,可那水卻仿佛浸了寒冰,格外的冷冽刺骨。咬著牙,景寧緩緩地睜開眼,渾身瑟縮地掙扎起身。 「誰?誰在那兒……」 抱著雙肩,她囁嚅著,果真是一副惶恐驚嚇的樣子,怯怯地小聲問。 可回應她的,只有空曠寂寥的風,順著門縫嗖嗖地灌進來,顯得越發詭異森然。 抬眼望去,前面木雕竹紋裙板玻璃隔扇阻隔住了東側的門廊,那扇抹白雙鶴雲紋的屏風後面,人影幢幢,透過晦澀的光,看不真切。 「你,可是在符望閣東廂伺候的宮人?」 其中,一個女音低沉而威嚴地詢問。 冷宮裡的婢子,都是那最低賤的人。只要是稍有品階的妃嬪,就可以隨意使喚她們,甚至是等級相同的那些宮人。 「奴婢……冬漠……」咬著唇,她道。 「我且問你,最近幾日,你家主子與冷宮中的太妃和太嬪可有過什麼來往?」 景寧目光一動,低垂的眸中劃過一絲冷然。 半夜三更,不明不白地被帶來,不知問話的是何人,不知目的為何,倘若她就這麼輕易地和盤托出,豈不是太過輕率了嗎…… 見她遲遲不語,屏風後的人不耐煩了,一拍案幾,出聲喝道:「低賤婢子,竟敢推搪,吾乃奉命前來,還不快快從實招出!」 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用手撐著地,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家主子……我家主子這兩天害喜的情況嚴重,除了……除了對面寢殿的甯……甯主子,不曾與其他人來往……」 「可有到過西廂……」 「不……不曾……」 「可有過什麼異樣?」 「沒有……」 「那,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那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慢條斯理地,隱隱地讓人心慌。景寧怔了怔,猜忌地抬眼,卻如何都對不上屏風後那一雙森然透亮的雙眼。 不該說的話…… 她指什麼? 粗布的罩衫,錦帛的裡衣,景寧不動聲色地將袖口扯緊,遮住了腕上的碧玉手串,然後,搖頭,再搖頭,「福主子前幾日只是對膳食抱怨過,對日常用度有過……有過不滿,其他的,真的沒……沒有了……」 「你可要想清楚……或者說,那個常和福貴人來往的甯嬪,可有什麼舉動,或者,可曾去過西廂嗎……」 循循善誘,聽在耳畔,景寧頓時後心發涼。 她不知這屏風後的人是誰,可她知道那人是因何而來。平日自己和福貴人過從甚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她不確定,自己幾次去佟太妃那裡,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又知道多少。 「奴婢不敢欺瞞,更不敢妄言……甯主子雖常來探望福主子,但確實不曾有過什麼不該有的舉動……也不曾去過西廂……」她說罷,再次叩首,微眯的清眸中有一絲一閃而過的精光…… 她在等著那人的反應。 寂靜。 死一般地寂靜。 半晌,那人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似是失望,又仿佛不耐煩,剛想說話,這時殿門忽然吱呀一聲,被緩緩地推開了,打斷了屋內的問答。 瘦小乾枯的身影,極輕的腳步,景寧抬頭去看,卻只來得及捕捉到那裙角的一抹墨綠。 「蘇……」 屏風後的人誠惶誠恐地起身,剛想行禮就被來人止住了。 沒有絲毫的言語,來人瞟了一眼地上跪著的景寧,可僅僅是一瞬,立即愕然地再次去看她。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