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玉環記(60)_戈薇

六〇

　　我淺笑，心裡微微悸動一下。雖然知道是甜言蜜語，卻也知道他發自內心，只是他現在的年齡又哪裡經得起他這樣折騰呀！我看著他紅著眼，血絲佈滿了整個眼眸，心裡略微不舍。不管怎麼說，他這都是為我。無論我心裡有沒有他，我終不能將這些視而不見。

　　「皇上，玉環傍晚已睡過，所以現在還精神。可是皇上滿眼的血絲，這樣又如何能去早朝呢？」我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雖然有過上次的醉酒事件，但我還是……

　　「玉環……」李隆基輕喚一聲，但並沒有往下多說，只是輕輕地撫著我的散發。

　　我莞爾一笑，想起他處處容忍我、遷就我、呵護我，突然覺得自己很過分。

　　我抬起頭，看著他：「皇上。」然後往裡挪了挪身子，「要不，皇上就借玉環的床稍做休息，等上朝時辰到了，玉環再叫醒皇上。」

　　李隆基不敢相信地看著我，雖然我只是讓他在我床上休息，但這對於他似乎已是莫大的榮幸了。

　　看著李隆基那驚訝的表情，我笑著點點頭，便放好枕頭讓他休息。

　　「玉環……」說著他便要抱我。

　　我快他一步擋住：「呃……皇上，可別誤會，玉環只是想讓皇上好好休息。不想明天聽到宮中有關於皇上因為玉環而荒廢朝政的流言。」

　　李隆基笑笑，放下伸過來的雙手：「那朕抓著你的手，可好？」

　　我點點頭，他便依著我躺下。沒過多久，便傳出均勻的呼吸聲。看來，他真是累了。

　　我坐在他身旁，把身上的被子往他身上扯了扯，為他蓋好。看著他沉睡的臉孔，雖然已年過半百，卻仍不失當年金戈鐵馬、縱橫沙場的氣度，同時又透著點孩童般的真誠。這樣的一張臉，卻握著大唐的命脈，握著那些大臣們的似錦前途，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天下所有的人都只能跪著敬仰他。天下所有的女子，算盡天機，為的也是想要得到他一朝一夕的寵愛。可他卻獨獨鍾情於一人，獨獨專寵於一人，以致晚節不保，我又如何忍心讓他因我失去名節。

　　天際漸漸露出曙光，我看向窗外，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輕輕地搖著身邊熟睡的人：「皇上，皇上……該起了。」

　　李隆基低喃一聲，便又睡著了。

　　我又推了推他：「皇上，該上朝了。」

　　他掀開緞被，手環上我的腰，整個人依得我更近，更緊。

　　我想拿開腰上那只手，卻發現，他力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我放棄地把手一甩，把頭轉向另一側：「皇上，你原來早醒了。」

　　聽我這麼說，李隆基便睜開雙眼，笑道：「你怎麼知道？」

　　我轉過頭看著他：「哪有人睡覺還這麼大力氣的。」然後坐好身子，「皇上，該早朝了。」

　　李隆基沒有要把手拿開的意思，蹭了蹭：「朕想一直和玉環這樣。」說著，依著我坐直了身子，然張開手臂把我摟住。

　　我剛想開口，門外傳來高力士的聲音：「皇上，早朝時辰到了。」

　　「高公公，玉環正伺候皇上更衣，馬上就好，請公公稍等。」我探著身幫李隆基應道，說完便被李隆基拉到懷裡，用手點了點我的鼻子。

　　「你呀——調皮！」說是這樣說，眼裡卻是寵愛。

　　我笑笑：「玉環幫皇上更衣。」便下床幫他整理好衣服。

　　整理完一切，倒了杯溫水給他：「皇上，喝杯溫水暖暖胃，別讓胃空著，皇上要吃早點麼？」

　　李隆基搖搖頭：「不用了，我直接上朝。」

　　「這怎麼行，人是鐵，飯是鋼，身體要緊。要不然等皇上下朝，玉環給皇上送點早點過去。」接過他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又回頭幫他理了一下衣領。

　　李隆基點點頭，在我額上吻了一下：「玉環，要是以後都這樣，該多好呀！」

　　我愣了愣，便淺笑，送他出門。

　　第二十七章朝落暮開空自許

　　李隆基走後，我便到床上又小睡了一下，直到小翠進來叫我，才起床。

　　小翠幫我整理好衣服，梳理好髮髻。

　　我笑笑，對她說：「皇上今天從太真宮去上的早朝，沒有吃早點，我答應他給他送早點過去的。你去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做些脊肉粥給皇上送去。」

　　小翠笑得很燦爛，說道：「小姐對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不准胡說！」我知道小翠想的是什麼，「如今在我身邊，待我最好的，只也有他一人了。雖然我們年紀相差甚遠，但一直陪著我的，卻只有他了。不管我能不能與他白頭，但知恩圖報是我們應該做的。」

　　小翠點點頭：「小姐，你別怪翠兒多嘴呀。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皇上對小姐怎麼樣，我們這些下人也是看在眼裡的。連小祿子和小福子他們在宮中多年，也都說，從來沒有見過皇上對哪個妃子像對小姐這樣寵著、護著的。還為了小姐，當眾讓梅妃娘娘下不了臺。」小翠一邊挽著頭髮，一邊說，「壽王爺既然不顧小姐與他的夫妻之情，那小姐還有什麼好掛念的呢？皇上都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了，小姐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小翠越發懂事了，很多事情不用我說，她都能看得明白，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這些我都懂，可哪是那麼容易的呢？哪裡說放就放，說忘便忘了的！

　　我笑笑，拍拍她的手：「小翠，如果事事都能像想的那麼簡單，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無奈呢？快去準備吧。」

　　小翠點頭，便出去準備。

　　粥做好了，小翠又幫我換了件料子薄點的衣裳，挽了一個反綰髻，插上李隆基剛賞賜的鳳凰白玉釵和牡丹花簪，把粥用食盒裝好，便領著小翠往禦書房走去。

　　剛走到往禦書房門口，便見高力士從房內出來，輕輕地掩上朱砂門。

　　「高公公。」我輕聲叫道。

　　高力士見我，便行禮：「參見太真妃。」

　　我淺笑：「別人不知道，公公難道也不知道麼？太真妃只不過是宮中誤傳而已。」

　　高力士抬起頭，笑道：「以太真妃的資質和皇上對你的寵愛，冊封為妃必是指日可待之事。」

　　「公公抬舉了。」我笑笑，「皇上還在忙嗎？」

　　高力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皇上正在等您呢。」

　　我點點頭：「勞煩公公了。」便拿好小翠手上的食盒，推門進去。

　　李隆基聽到門「吱呀」的聲音，從一尺高的奏摺裡抬起頭。見我是來了，便站起身，走下玉階相迎。

　　「玉環，朕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皇上是怪玉環餓著您了嗎？」我走上前，把食盒放在禦案上，打開蓋子，拿起一個小碗，為他盛好粥：「皇上，嘗嘗，這是玉環剛做的脊肉粥。」

　　李隆基接過，舀了一勺放在嘴裡，細細地品著。

　　「怎樣？」見他半天沒有反應，我便心急地問道。

　　「好喝，勝過朕之前吃的所有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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