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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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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去,韓維桑卻已經跪在地上,聲音切切:「殿下,請您……再容忍我任性一回吧。」 江載初心中有一絲極不好的預感,右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一字一頓道:「你說。」 「我所剩的時日已經不多,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已做了,也不曾後悔過,只是,這三年多未回故土,也未見過阿莊……請殿下允我,能重回洮地。這一生,也算落葉歸根。」 風聲掠過屋外枝葉,發出如細雨落下的聲響。 江載初輕笑起來:「該做的,不該做的,你都已做了嗎?」 韓維桑不由得抬頭看他,見他清俊至極的臉上那抹掩飾不去的蕭瑟。 「對你來說,我究竟算什麼?」江載初的笑意苦澀,「那時你答應嫁我,最終卻負我。我用三年時間,將你逼到絕境,不得不回來找我,心中雖恨你入骨,卻也抵不過一個情字。我做的這些,又算什麼?」 「這一生,總是我負你太多,已經還不過來了。」她仰著頭起牽他的手,笑容美好宛若枝頭新抽出的花蕾,毫無瑕疵,微揚的眼角亦含著淡淡的淚水,「江載初,你便……再讓一讓我吧?」 江載初魔怔了一般,幾乎要將一個「好」脫口而出,可終究還是理智覆壓了過來。他閉了閉眼睛,將手抽了出來,一言不發地離開。 「左屠耆王的大部已至南陽,據永寧不過三日行程。」城牆之上,連秀正在和元皓行低聲商討,「速度比我們想的還要快些。」 正說著便見到江載初上來了,臉色沉沉,徑直到:「有件事我忘記吩咐你們,遣一支馬術精的騎兵隊,將還未入城的流民儘快護送進來。守城的士兵,統統換成外鄉的,離此地越遠越好。」 元皓行輕輕蹙了蹙眉:「這是為何?」 「匈奴人攻城,首先便是驅使附近搜羅而來的平民百姓來哭城。若是守將心軟放他們入城,則借機攻克城池。若是守將堅持不開城門,那麼第一批射上城牆的弩箭上,串的便是那些百姓的人頭。」 連秀這些年不知打過多少硬仗,聞言臉色微變,咬牙切齒道:「那來不及入城的百姓呢?」 「總會有人被抓住。」元皓行平靜道,「也算是這些人命中的劫數。」 連秀匆匆領命而去。 江載初遠眺北方:「元大人似乎並不意外,想來對匈奴的手段已熟悉過了?」 「聞所未聞。」元皓行淡淡道,「只是打了仗,總要死人的。」 「元大人這幅冷硬的心腸,做文臣真是可惜了。」江載初語氣帶著輕微的諷意。 「朝廷上的明爭暗鬥,往往比戰場冷酷萬分。」元皓行恍若不覺,笑道,「殿下親身經歷過,又怎會不知?」 江載初分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卻不接腔,只遙遙望著遠處山河,心中卻並無半分大戰前的熱血慷然或是悲壯豪闊,只覺得心底某處空蕩蕩的。 「數日之後,這裡便是屍山血海,也不知這城池是否會被鐵騎踏破。」元皓行輕聲道,「殿下,你昨日實不該將她追回來。」 江載初轉頭看了他一眼,心知昨晚的舉動並沒有瞞過他。 「郡主曾求我不要將她放回你身邊,當時我不懂她是何意,現下卻有些懂了。」元皓行深深吸了口氣,眼神中浮現一絲憂慮,「我確實不該將她送還給你。」 江載初淡漠看了他一眼,不欲多言。 「永寧雖有你坐鎮,卻遠不如長風城穩固,依我看,留她在此處還是危險。若是城破全線後撤,你更是顧不上她。」 「元大人,你素來以天下為重,何時這般關心一個女子了?」江載初截斷他的話,冷冷笑道,「便是到了今日,你關心皇帝遠勝你的親妹妹吧?」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紙,遞給元皓行道:「向各地徵兵勤王的旨意我已擬好,大人不妨看看,是否還有不妥之處。」 元皓行心中微微一動,凝眸望向落款處,卻見天子之印端端正正的落在上邊。 「皇帝如今在哪裡?」元皓行不復之前輕緩的神容,正色問道。 「元大人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江載初絲毫不避諱,輕笑道,「如今皇帝在何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攜手合作,先將這胡人之亂平定。」 元皓行遮去眼中怒意,這幾日他布了不少明線暗線,為的便是探知皇帝的下落,卻一無所獲。如今江載初已經將皇帝牢牢控制在手中,自此之後,天下局勢大變,江載初打的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 許是察覺到他的神色,江載初卻笑了:「你在擔心嗎?擔心我從此以後挾天子以令諸侯?」 元皓行面色冷硬不答。 「本王再昏庸,也不會如太皇太后與周景華一般,放匈奴人入關!」江載初眼神中噙著淡淡的嘲諷,「不知元大人以為如何?」 元皓行一時語塞,卻見江載初眸色閃動,從容道:「你真想知道皇帝近況?」 江載初叫來一名士兵,不多時,便拖了一人到兩人面前。 那人身子略有些肥胖,因被兩名士兵托挾著,背亦是佝僂的,暮然見到了元皓行,便猛撲過去:「元大人救我!」 元皓行踏上半步,臉色鐵青:「周景華,皇帝如今在何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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