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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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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四) 「那日沒說完的,此刻繼續吧。」江載初展開案桌上輿圖,示意兩人走近。 維桑走了許久,出了一身虛汗,不由舔了舔乾裂的唇,正要開口,卻見江載初將手中黑釉茶盅遞了過來,「先喝口水,慢慢說。」 維桑接過來,卻躊躇片刻,因是他喝過的茶盅,只是道了謝便又放下。 江載初黑眸中深渦一旋,複平靜如初。 「將軍,東邊的山頭,這一座喚作獨秀峰。正對長風城中軸街。咱們要夷平的,便是這一座。」 「你這不是異想天開麼?」景雲不耐打斷,「效仿愚公移山?是想挖上十年二十年?」 維桑並不理他,只是注視江載初,淡淡道:「將軍,你可還記得蜀地的都江堰?」 江載初面無表情道:「記得。」 「那你可記得,當年我們去那堰堤處遊玩,有位老丈,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們這都江堰是如何修築的麼?」 景雲臉色一變,霍然起立:「韓維桑!現如今提起當年的事,你是有意的麼?!」 江載初卻極為平靜,只淡淡道:「景雲別打岔,讓她繼續說。」 「當年李冰大人修築都江堰,為將嘉陵江換道,活生生劈裂了一座擋道的山峰。」維桑笑了笑,「他那法子,很是管用。」 江載初站了起來,因是在內苑,他穿著甚是隨意,披著長袍,面色卻漸漸凝重。顯然,只這一句話,他便全然明白了維桑的意圖。 「這段時日長風城乾旱未雨,獨秀峰上諸多枯木,倒是易燃。」他沉吟道,「可是水呢?」 「前幾年,為解旱災,當地村民請人在山邊修了一道引水渠,能灌溉良田千畝。水量堪足。」 「水渠如何改道?」江載初踱步到窗邊,眼見韓維桑果然獻上了計策,轉瞬間已經想到了數個疏漏之處。 維桑笑了笑:「維桑帶了人來,前年,正是他幫著村民設計了水渠。」 江載初雙眸輕輕一眯,她果然考慮得極為周全。 「此刻他在青州府大柳街住著,將軍派人去接來即可。」維桑卻不查有異,續道,「這些日子,將軍要陸續派出士兵,喬裝成饑餓難民們前去長風城邊,上獨秀峰,裝作是挖野菜解饑,實則埋下火引……」 江載初轉過身,倏然一步踏上,逼視維桑:「韓維桑,為了這一天,你籌備了多久?」 被他清銳至極的目光一逼,維桑後退了半步,語氣略有些不暢:「……什麼?」 「我說,為了等這『獻計』的一天,你籌備了多久?」他猛然擒住她的下頜,逼她直視自己,「接近我的琴師,再『無意』中被我發現,真是一條苦肉計。」 維桑初初有些惶亂,只覺得下頜幾乎要被捏碎,事到如今,她倒不怕了,只是被他這樣抓著,笑得有些猙獰狼狽:「是啊……準備很久了。」 江載初一雙黑眸仿佛要噴出火來,雙手不覺加大了力道,一字一句道:「韓維桑,每一次,只有在用得到我的時候,你才會接近我,是不是?」 維桑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只閉上眼睛,忽然覺得就這樣死了倒也很好,什麼都不用再管,不用負累,不用算計…… 「將軍,她快死了。」景雲踏上了一步,他跟隨江載初這麼多年,極少見他這般失態暴怒除了……除了那一次。 江載初反應過來,松了鬆手勁。 維桑捂著脖子,眼前滿是金星,後退數步,蹲在地上劇烈喘氣。 「此計甚好,明日你把大夥召至帳中,還有些細節需要商榷。」他卻像換了個人,适才的暴烈殘酷然不見,仿佛暴風雨後露出一方明淨平和的天藍。 「你先出去,我再和韓姑娘敘敘話。」他揮了揮手。 景雲看了維桑一眼,似笑非笑:「將軍,留著她還有些用處,可別再一時衝動掐死了她。」 良久,維桑才喘過氣,扶著桌子站起來,勉力笑道:「將軍,還有事麼?」 「這三年,你在哪裡?」他便真如故人相見,淡淡詢問。 「我被族人救出來,四處流落,直到……直到……」維桑苦笑,「將軍說得沒錯,直到我聽聞楊林有異動之心,想要殺蜀侯自立。我迫於無奈,便只能自投羅網,來求將軍。」 江載初唇角的笑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將軍,維桑過去做的事,並不敢求您寬宥。可如今我既有求於你,這一條命,無論為奴為婢,都是將軍的。」她重新跪下,重重磕頭,「請,將軍信我。」 「為奴為婢,都是我的?」他俯下身,極輕柔地挑起她下頜,緩緩重複一遍。 「是。」 「那麼今晚便你侍寢吧。」江載初斂了笑意,冷聲道。 維桑眼神中慌亂之色一現,旋即低頭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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