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身驕傲之一城風絮 | 上頁 下頁
五八


  「是。」

  「皇上?」離根急了。

  「榮兒已沒事了,最危險的時候已過去。」皇帝目光溫和,安慰的道。

  「真的?」離根松了口氣,不安的心稍放下,複又道:「我要去看看榮兒。」說罷,朝兒子的寢屋急去卻被皇帝制止,「榮兒現在很虛弱,你還是先讓他休息一下吧,等天明了再去看他也不遲。」

  離根躊躇了半晌,才輕道了聲:「是。」這才發覺,自己全身已被汗水浸透,方才一路從宮中急奔出來,心中是既擔憂又恐懼,這會兒聽榮兒沒事了,身體陡覺力氣被抽光了般,腳下竟有些虛軟,顯然方才是走得太急了。

  「你沒坐轎子來嗎?」見離根此模樣,皇帝眼底有些責怪,示意張能扶過她坐至凳上。

  一旁的太醫奴才們見此情景悄然退下,只留下燕子與張能服侍。

  離根疲憊的道:「妾身一心掛念榮兒的事,竟給忘了。」

  皇帝冷咧的目光望向側站在旁的燕子,燕子慌張下跪:「奴婢知罪。」

  「榮兒也是燕子一手帶大的,她對榮兒的擔心不下於妾身,皇上就別責怪她了。」皇帝對自己的關心,離根歡喜在心頭,這麼多年了,二人相濡已沫走過了大半輩子,相纏在彼此心頭的關心是任何人也無法體會的。

  「咦,皇上,怎麼沒見著嫣兒和琳瑩呢?」本就覺得屋子裡少了什麼,離根這才發覺她的二位兒媳婦都不在廳內,奇道。

  「朕也奇怪,朕來安王府一夜並未見著嫣兒,至於琳瑩,給朕請了安後就去內室照顧榮兒。」皇帝也奇怪。

  想了想,離根對著燕子道:「去領個安王府的丫頭來問問。」

  「是。」燕子出了去,不一會帶著一名丫頭進了來,丫頭忙朝皇帝二人行了禮才微低著頭站在一側。

  「丫頭,王妃去哪了?」離根柔聲丫頭。

  丫頭想了想,支支吾吾似不知該如何回答。燕子見狀厲聲道:「娘娘問你話呢?愣站著做什麼?」

  「奴婢,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離根眼底閃過絲狐疑,與皇帝互對了眼,冷道:「主子去哪了,奴才竟然說不知道,你這個奴才是怎麼當的差?」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離根留意的打量了這丫頭幾眼,見這侍女面上雖有不安卻還算鎮定,暗附:這丫頭我是不是在哪見過,嫣兒又去哪了呢?這樣一想,離根假裝沉下了臉,對著張能道:「連主子的去向也不知道,留你何用?張總管,按宮現辦了她吧。」

  一聽離根這話,皇帝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弧。就在此時,一嬌聲在門外響起,粉紅的身影進了大廳,只見一芙蓉面,細柳腰,粉黛眉,一身靈氣的女子盈盈朝皇帝二人行禮:「母妃怎麼生這麼大的氣呀,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兒媳琳瑩見過父皇,母妃。」

  一柱香之後。

  「嫣兒跟王府的長工跑了?」皇帝無法置信的望著面前的琳瑩公主。

  「這怎麼可能?」離根滿是震驚,整個人忤在那。

  「兒媳怎敢向父皇與母妃撤謊,這是真的,不過,」琳瑩公主微垂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歎息,想起自己與喬嫣從小的姐妹情份,同嫁一男人時的掙扎與矛盾,直到有一天喬嫣與長工的私逃,苦笑不已,抬眸時道:「不過,兒媳想說,嫣兒並非跟長工跑了,他們是真心相愛才離開王府的。」

  吉隆四十一年開春不久,刺殺太子的刺客終於被逮捕,嚴刑之下那刺客供出竟是當朝二皇子所派去刺殺太子的,吉隆帝一怒之下將二皇子押入大牢等候發落。而安王因為替太子擋了一箭,傷了元氣,至今依然臥床不起,御醫上奏,四皇子身子若要痊癒,怕要調養個二三年才行。

  吉隆四十二年八月十三,中秋將近,明月高掛,皎潔萬分。

  甘泉宮。

  「過二天就是中秋了,皇上,今年的中秋夜還是同往年那般讓嬪妃們在暢舒園裡賞月嗎?」知道今夜皇帝要來,佟皇后特換上一身的綢裝,嫵媚而不失端莊。

  「你是皇后,這些事你做主便行。」皇帝躺在搖椅上,雙眼微瞌,半晌,拿過案上所放棗糕細細咀嚼,微微睜眼,目光卻是若有所思的盯著窗外明月出神。

  佟皇后輕嗯了聲後見皇帝並無閒聊之意也不再說話,只拿過團扇一擺一擺在皇帝身邊扇著。此時,皇帝突然問道:「朕聽說前幾日朕讓人拿給你的雪參你差人給安王府送去了。」

  「是的,怎麼了,皇上?」

  「呵,沒什麼,只是這幾年你把諸多聖品都送給了安王府,自己反而沒留下什麼。」皇帝望著佟皇后,笑道:「自個的身子也要吃些聖品才好啊。」

  佟皇后一怔,突覺目光微濕,自大婚以來,皇上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她說出這麼體貼的話來,為了掩飾心底的激動,她忙別過臉,頓了頓才道:「臣妾的身子挺好的,自二年前安王替承兒擋了那一箭卻落下了病根子,臣妾心底實是感激,那些聖品只表表心意罷了。」

  皇帝目光變得深遠,似在思慮著什麼,突然道:「二皇兒應尚可說是你看著長大的,你認為刺殺承兒的刺客真是尚兒派來的?」

  佟皇后一時不明白皇帝此話何意,半晌才做出反應:「皇上認為刺殺承兒的刺客不是尚兒派來的嗎?」

  「朕,」皇帝神情微凝,卻在欲說什麼之時陡然輕咳起來,佟皇后見狀,慌忙朝守在門外的小薇喊道:「快去拿藥。」

  「是。」

  皇帝搖搖手。

  「皇上,咳症可大可小,自一個月前天氣驟涼,您的風寒便沒好盡,可要按時吃藥才好。」

  望進佟皇后關心的眸底,皇帝拍拍她的手背,溫和地道:「朕會注意的,朕該走了,對了,以後那些聖品你就自己留著用,安王那兒有朕。」說罷,起身。

  「皇上,您今夜不在臣妾這兒安置嗎?」

  「朕還有些摺子欲批,下次吧,下次朕來與你說說話。」

  「皇上,您已多久未在甘泉宮安置了?」佟皇后平靜的面色變得哀怨。

  「這些日子朝事多,還有許些摺子堆積著,朕是忙不過來呀。」

  「是嗎?皇上是去榮嬪那吧?」佟皇后閉目,雙手卻緊握成拳,心中陡然恨起。

  「時候不早,朕該走了。」就在皇帝邁出一步時,佟皇后突然沖至他的面前,目光中是毫不隱藏的憤怒與怨恨:「皇上,四十三年了,為何對我你還是如此,如此狠心?難道你還在想著那個女人,想著那一夜嗎?」新婚之夜,皇上為了一個奇貌不揚的宮女讓她獨守空房,幾個月後,以為終於換來了皇帝的寵倖,沒想到只是被設計,那一夜成為她的恥辱,更成為她與皇帝之間永遠跨不過的隔隙,她知道,每當皇上留宿甘泉宮時,每當他碰她,他腦海裡想的是那個女人對他的背叛,可四十三年了啊,那麼久了……

  皇帝心底似被什麼扯住了般,滯痛不已,臉上依舊是那一抹溫和的笑弧:「皇后多慮了,早些歇息吧。」

  佟皇后恨望著皇帝的離去,就在他邁出門檻時,她恨恨的喊道:「皇上,我們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已不再年輕,四十三年來,陪伴在您身邊的人是臣妾,不是她。」

  皇帝沒說什麼,直步而去,月光之下,他的身影似比來時孤獨了幾分,漸漸地隱於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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