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驕傲之一城風絮(10)_呂丹

一〇

　　離根下意識地抬頭，哪知望進了一雙深邃無底的黑眸裡，怔在當場。

　　「意兒？」一見著離根懷裡的女兒，麗嬪忙對著貼身女侍道，「快抱公主回房歇息。」

　　侍女從離根懷裡抱過公主便進了內寢。

　　「奴婢見過皇上，麗嬪娘娘。」從慌亂中回過神的離根忙下跪。

　　「怎麼了？皇上？」麗嬪不解地望著皇帝。

　　是她，那個在奴洗宮池邊的宮女，腦海裡不禁想起那時這宮女說的一句話，「不要心疼這點錢，只要機靈點，遲早會走出這奴洗宮的，總有一天，我會爬得很高，口袋裡會裝滿銀子。」看來，這宮女做到了，皇帝嘴邊浮起一絲淺笑，淡淡地道：「下去吧。」

　　「是。」離根緩緩退出。

　　「皇上？」見皇帝望著宮門出神，麗嬪不解。

　　「朕乏了，安置吧。」皇帝收回了視線，朝她微微一笑。

　　一出麗嬪寢宮，離根才發覺手掌心裡盡都是汗，這心更是跳動得厲害，以為自己是受驚過度，離根忙深呼吸，藉以安撫自己緊張的心情，不過，心底卻有絲竊喜，腦海裡浮現剛才與皇帝對視的畫面，雖然才一刹那，卻讓她真正看清了皇帝的長相，不自覺地，笑弧拉至了眼角。

　　「我笑什麼？」離根喃喃，腦海裡又浮出那一雙幽深得像是能吸人靈魂的眸子，不知為何，離根突又覺得有些落寞，下意識地拿皇帝跟月亮對比起來，「都是看得到，勾不著的，咦，我在說什麼呢。」

　　第六章太后

　　天氣越發變得燥熱難忍，夏天吹在人身上也變得黏熱。

　　「太后要讓我去慈德宮講故事？」離根眨眨眼，不敢置信地望著皇后的貼身侍女小薇。

　　小薇點點頭，笑道：「自從你來了甘泉宮後，皇子們上慈德宮陪太后的時間便少了，太后覺得清冷，這不，便讓雙言姑姑來叫你去慈德宮給幾位皇子講故事，這樣一來，太后便不會覺得冷清了，還愣著做什麼，快跟我走吧。」

　　離根趕忙緊追其後，心思卻翻騰著，慈德宮？聽說太后喜靜，不太出宮，整天就把自己關在慈德宮裡，宮女們都挺怕這太后的，而且皇上與太后的關係似乎也不怎麼的和睦，離根在心底嘀咕了番，她只是到慈德宮給小主子們講在故事，凡事只要機靈點，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正想著，便聽得小薇說道：「雙言姑姑，她就是離根。」

　　「奴婢離根，見過雙方姑姑。」離根忙打了個欠，這才抬眸，卻在見到雙言時，一愣，這不是兩天前在正門廣場內遇到的那名宮女嗎？她還給了她一個草餅呢。

　　「是你？」雙言微訝，隨即笑道，「我們還真有緣。」

　　「雙言姑姑，奴婢那天冒犯了。」離根心底有絲緊張，卻見這姑姑眼底盡是笑意，松了口氣，忙歉意地道。

　　「姑姑認識她？」小薇在旁奇道。

　　「見過一面。」又對著離根道，「我這倒沒什麼事。」見離根困惑地望著自己，雙言沒再往下說，只道，「跟我走吧，皇子們都已在慈德宮了。」

　　一路上，雙言沒再說話，緊跟在其後的離根卻時不時地偷望眼前這名看著可親，實則有絲難以親近的姑姑，心底忐忑起來：這姑姑不說話時讓人只覺不敢親近呢，看來，宮女們說得不假，太后也應該很難以親近吧？

　　「你那草餅很好吃。」冷不防的，雙言開口道。

　　「啊？姑姑若是喜歡吃，奴婢這還有許多呢。」離根忙接上。

　　「是你母親親手做的？」雙言只是淡淡一笑。

　　「是。」

　　「那麼大的一袋草餅要花很長時間做吧？」

　　「是，娘說她做了整整一個月，做好後還得曬乾，若不然便藏不久。」

　　雙言點點頭，眼底閃過絲複雜，道：「你去拿一些過來吧，太后很喜歡吃。」

　　太后喜歡吃？未央一詫，太后怎麼會喜歡吃她的草餅呢？

　　「那天，站在我身旁的人便是當今的懿德太后，太后對你可是印象深刻啊。」見離根完全是僵愣在一旁，雙言失笑，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快回。」

　　「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居住的小院的，離根的腦海裡只有那一張漂亮的面容，那宮女就是太后？那麼年輕，那麼漂亮，就像仙子，唔，其實太后也挺平近易人的。

　　慈德宮。

　　微風徐徐，從院中透窗吹過，吹向另一個相互通風的宮窗，炎熱的天氣變得清涼不已。

　　「看來，她很緊張。」陌寒邊吃著冰鎮的綠豆湯，邊對著站在一旁的雙言道。

　　「她只是一個小丫頭，有這番鎮定已算不錯了。」望著殿內一邊對著幾名皇子朗朗講故事，一邊又時不時地朝這邊偷望的離根，雙言不覺笑道。

　　陌寒的目光有絲深思，不一會，道：「我小寐會，你把這冰鎮的綠豆湯賞給那丫頭吧。」說罷，從貴妃椅上起身，朝內寢走去。

　　一個月後。

　　這一個月來，離根可說是天天在慈德宮裡講故事，心情已從起初的緊張到現在的安定，見皇子們聽得會神，講得也頗為賣力。

　　「真的嗎？只要裝死，那熊就不會來吃人了？」如意公主與三皇子是聽得時而開心，時而緊張，津津有味，就連太子殿下素來小大人的臉上聽到緊張之處時小手也緊握成了拳。

　　「是啊，所以那農夫才逃過了一劫。」離根點點頭，偷望了眼坐在貴妃椅上聽自己講故事的太后。這一個月來，她與太后從未說過一句話，就像現在這般，太后只靜靜地望著自己，雖明看著是在聽故事，她卻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隨即又暗笑自己多想，她一個小小宮女，太后有什麼好窺視的呀。

　　「她講的故事確是精彩，繪聲繪色，鮮靈活現，民間的故事不比宮裡，有趣得緊，就宮裡的丫頭而言，哪個有她這般活潑性子的，也難怪承兒會讓她隨侍在側。」陌寒輕聲道。

　　「主子若喜歡這丫頭，就讓她留在慈德宮吧，也好逗您開心。」一旁的雙言頷首。

　　望著離根臉上的朗笑，肢體語言的豐富，陌寒嘴角不自覺地浮出一絲笑容，喃道：「或許，慎兒所需要的便是這樣的笑容。」她不想兒子與她一樣，一生寂寞。這幾年來，她每年命雙言去挑宮女，為的便是想找一個與那丫頭相像的女子。她一直以為，這世上像那丫頭的宮女應該很多，她錯了，那丫頭是獨一無二的，不認命，努力生活，努力往上爬，卻非不擇手段，多年來的尋找，卻找不出一個這樣的宮女，只有離根，一個月的觀察，這離根與那丫頭很像，善於察言觀色，知道怎樣能引起皇子們的注意，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笑容。

　　雙言一怔，見主子眼底滿是愧疚之意，垂眸，在心底歎息，

　　「就讓她留在慈德宮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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