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90)_衛風

九〇

　　感覺越來越強，疼痛幾乎讓我無法忍受，就像胸口被釘入了長長的鋼釺，「快，走！」

　　李漢臣摟住我的手臂一緊。忽然，我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全身的皮膚瞬間發緊，好像周圍的空氣一下子都被抽成了真空一樣。頭髮和皮膚都被一股巨力撕扯著，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眼前光團亂飛，然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一條長長的甬道，又像是巨大的黑洞，張開巨口要將人連皮帶肉和思想感覺一起吞噬。還有巨大的轟鳴聲，就像……就像……毀滅的崩塌的聲響。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死亡究竟是什麼樣的？死後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嗎？黑暗中綻放出星團似的光華，那樣冰冷、絢麗，充滿毀滅的意味……

　　「諾！」李漢臣的聲音響起來，「諾！堅持住！」

　　我們沒死嗎？我精神一振，本來抓著他的手扣得更緊了。同時，我的腳踝處感覺很緊很重，像是……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拖住了一樣。

　　不知道這種令人迷幻的、失重的感覺持續了多久，忽然間那種感覺散去，四周一下子恢復了原來的境況。全身的毛孔似乎在一瞬間鬆弛了下來，整個人沒一點兒力氣。接著，忽然開始下墜，根本控制不住地下墜。

　　李漢臣抱著我在空中翻轉了一下，角度只變了一點——他墊在了下面。我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五臟六腑好像都被震得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氣血翻騰。我大口地喘氣，轉過頭——李漢臣！有他墊底我還摔成這樣，他不但同樣摔了還被我砸中，他……

　　李漢臣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我問他：「你怎麼樣？」

　　「快被你壓死了……」

　　我趕忙從他身上移開，可是腳上又緊又重，好像拴著塊大石頭一樣。我轉頭一看，有個人緊緊抓著我的腳，正驚魂未定地抬起頭。我們正正地打了個照面。這不就是那個扒了我戒指的女孩嗎？

　　「你……你們……」她茫然地環顧四周，「這是，什麼地方？啊，這是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說我還沒有注意，聽她這麼說，我才想起來看了看四周。我們似乎正在一條窄窄的巷子裡面，兩旁是高聳的建築物。天空灰暗，空氣質量很不好，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煙氣。

　　「好像出了偏差……」李漢臣扶著牆慢慢坐起身，「一直沒告訴你……我們家族有一種能力……可以撕裂空間，可以在不超過一定距離的範圍內傳送。可是這樣會透支生命力，我很久沒用過了……」

　　「這是什麼地方？」

　　「我本來是要傳送回去的，但是現在看來，應該是因為爆炸的磁波影響，我們現在……」他轉頭看看四周，皺了下眉頭，「這裡一定不是帝都星……」

　　這我也能看出來，帝都的空氣質量與這裡的明顯不同。這裡更像一顆工業星或是礦業星。

　　「你們！」那個女孩鬆開我的腿，「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她臉色蒼白，眼神顯得沒有焦點，「你們……你們……你們怎麼會引來死光攻擊的？你們兩個……災星，災星！你們……我茶樓的人全死了，一定全死了！都是你們害的！你們，你們！我殺了你們！」

　　她朝我撲過來。我一把扭住她的手腕一拖一帶，她向前沖出去，一頭撞在了牆角的垃圾回收櫃上。

　　「這裡可能是尋明。」李漢臣扶著牆站起來，背有些挺不直，剛才落地的時候一定摔得不輕。

　　「尋明？」我多少有點印象，是離帝都星不遠的一個很大的工業星。我過去扶起他，「你沒事吧？」

　　「還好……」

　　好個鬼，我從來沒見他的臉色這麼難看過，臉色蠟黃，嘴唇泛白發紫。什麼時候都挺得直直的腰，現在卻怎麼也直不起來。

　　「讓我看看你傷得怎麼樣了。」

　　那個女孩扶著垃圾櫃爬起來，「你們死定了！你們害死了我們這麼多兄弟，我絕不放過你們！尋明，尋明有我們老大在這裡，他一定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的！」

　　我沖她喝道：「要不是你偷我們東西，誰會和你有交集？剛才我們逃到這裡，你要是沒抓住我們，也逃不出來，別在那裡嘰嘰歪歪了！」再漂亮的姑娘，臉一猙獰起來也絕對不漂亮了。她冷冷地瞪著我，又瞪李漢臣，一轉頭朝巷子外跑了。她的速度很快，一轉眼拐出了巷子，就不見了蹤影。

　　第三十三章弟弟

　　那刀上的光映亮了他的臉，那是張非常清秀且年少的臉龐，即使手裡拿著刀，即使那張像古代雕像般的俊秀的臉上沒有表情，可他站在那裡的樣子簡直像一幅畫——

　　1

　　我顧不上管她，一把解開李漢臣的衣服。他背後的衣服已經被浸透了，後背上血肉模糊。我心裡一驚，「怎麼傷得這麼重？」

　　「離開的瞬間……被死光波輻射到了吧……剛才又撞了一下。」他抬起手在我臉上輕輕摸了一下，「我不會有事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那攻擊一定是沖我們來的。有人掌握了我們的行蹤，一路暗暗跟隨我們的護衛可能也……」

　　「那，是誰？」我心裡一驚，「誰洩露了我們的行蹤？」

　　上次那個內奸……那個出賣我和小白所在地的內奸!他這麼快就第二次出手了嗎？我們在宮外遇襲，那小白呢？小白他會不會有危險？那個內奸是誰？

　　「那小白怎麼辦？」我幾乎要失聲而泣，「他，他會不會有危險？那個內奸會對他下手嗎？你說，你快說啊！」

　　「兒子在宮中，護衛與暗衛都會好好守著他，他不會有事的……」

　　李漢臣眼中的光彩越來越黯淡，整個人朝前撲倒下來。我急忙抱住他，慢慢坐倒。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先聯繫帝都還是……我心口忽然一空，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和那種對危險的預感不同，可是……

　　我抬起頭，雜亂的腳步聲已經轉進了巷子。那個剛跑掉的女孩領著人走了過來，伸手一指，「他們！就是他們！」

　　她身後一個高個子的中年男人說：「就他們兩個？」

　　「對！」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劉叔，殺了他們，替我們茶樓死掉的兄弟們報仇！」

　　糟了。我雖然能抵擋幾下子，不算是手無縛雞之力，但是這麼多人，而且一看就來者不善，絕不是我能對付的。更何況，再一看他們亮出來的輕型近身型激光槍和激光刀……

　　那個被稱為劉叔的中年男子說：「先把他們帶回去！這件事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我們被扔進了一隻堅硬的金屬貨櫃裡，那些人的態度非常惡劣。我撐著坐起身，接著砰一聲的巨響震得我耳朵嗡嗡直響，貨櫃的金屬門合上了，頭頂的綠色小燈無聲無息地亮了起來。

　　我環顧四周，李漢臣也被丟了進來，還在昏迷著，伏在那兒一動不動。我靠著櫃壁坐著，扶起李漢臣的頭，枕在我腿上。這似乎是個保鮮貨櫃，有空氣循環系統。我苦笑，還算不錯，沒直接將我們塞進密封貨櫃裡，直接悶成肉質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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