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44)_衛風

四四

　　我反問他：「難道你不喜歡嗎？」

　　他點點頭說：「喜歡。可是，外面打仗真的不會影響這裡嗎？」

　　「我想，我們應該相信你爸爸。」他既然敢把這里弄成這樣，而且不顧一切地趕回這裡，證明這裡一定足夠安全。

　　我們兩個擠在一起說悄悄話，沒一會兒又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我還沒出聲，兒子先跳起來，「是於昕，他醒了。」

　　他跳下床打開門，拖著一條胳膊把於昕拖進門來，「你也醒啦？我剛才醒了不想吵著你，所以留了個聲訊在羅羅玩偶裡面，你醒了就能聽到。」

　　於昕臉上紅撲撲的，一看就是剛醒的樣子，小聲說：「嗯，我聽到了。」

　　「對了媽，昨天晚上我問爸，為什麼我們在星球內部卻還有陽光普照，那個人造太陽還有沒有別的功能，你猜我爸怎麼說？」

　　「他說什麼？」

　　「他給我這個。」兒子從衣服裡面拉出一根金屬線，線繞在他腰上，下面系著個像是水晶石一樣的扣墜。

　　「這是做什麼用的？」

　　「這個是控制天氣的呀。」兒子得意地一揚頭，「這裡不光有人造太陽啊，晴雨風雲都可以自己控制。想晴天就晴天，想下雨就下雨。而且溫度也可調控，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真的？」我看看外面，陽光溫煦，看起來是早晨七八點鐘的樣子，「那試一個看看，未必有他說的那麼神奇啊。」

　　「好的，那我們來看看會不會下雨吧……爸說是聲控的，很方便。」兒子把那個墜子拿起來，說，「下雨。」

　　話音一落，我們三個就趴在床前盯著外面的天空。一片片薄雲迅速聚攏起來，疊積在一起，太陽緩緩地沒入了雲層，然後，風來了，刮在臉上微微有些潮，有些涼。

　　天暗了下來，風越來越緊，雲層厚厚地壓了下來，似乎要落到城堡上方，陰灰中有些發黃。一滴水從天而降，打在玻璃窗上，整個變化只在十分鐘之內。

　　我們三個互相看看，兒子小聲說：「好快。」

　　於昕說：「真神奇。」

　　又一滴大大的雨珠打在玻璃窗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說：「小白，你爸爸有沒有說，控制天氣的時候，話要說得準確一些，比如，下雨，到底是小雨、中雨，還是暴雨……」

　　我的話沒說完，外面的雨已經密集起來，嘩嘩的雨水像從上面倒下來一樣。片刻間，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茫茫的一片大水，這個勢頭哪裡像是下雨，簡直像是洪災！

　　「那個，他好像沒有說呀！」兒子一下慌了手腳，拿著墜子喊，「雨停，快停！」

　　外面雨勢似乎更大了，往外看除了一片白花花的大水，什麼也看不到。兒子沖著墜子嚷開了，簡直都要聲淚俱下，哀聲懇求，可是墜子就是不為所動，外面的雨勢也絕沒減弱。

　　外面傳來敲門聲，在大雨中幾乎聽不到。我披上睡袍去開門，李漢臣正站在門口，一看到我們三個這副表情，無奈地笑笑，「我就猜著是你們在折騰，讓雨小一些吧，不然外面的花都要被打壞了。」

　　兒子苦著臉，「我也想啊，可是，可是這個好像不聽使喚了。」

　　李漢臣俯下身，托起墜子說：「轉弱。」

　　兒子一拍手，「對，我忘了說轉，應該是說轉的！」

　　李漢臣在他腦門兒敲了一下，「你可真會胡鬧，等下園丁會來找我麻煩的。今天的天氣計劃應該是個晴天的，他要料理一下要開放的花田，讓你這麼一弄可好，花苞說不定被打殘了一大半。」

　　外面的雨勢已經轉弱了，變成了濛濛細雨。要不是玻璃窗上還在向下淌水，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剛才那暴雨的氣勢。

　　兒子苦著臉朝我擠眼。我失笑，一邊打開衣櫃拿衣服，一邊問李漢臣：「今天有什麼新聞嗎？」

　　「能有什麼新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他意外地爆粗口，「政客都是一群混賬貨。」

　　兒子趁我們說話的時候拉著於昕悄悄溜掉了。李漢臣從鏡子裡看著我，笑而不語。

　　他看起來容光煥發，英姿不凡。

　　大廳裡有一面牆全是落地窗，雕花的白色窗框顯得異常潔淨明亮。兒子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四處張望，用難以置信的口氣問李漢臣：「這是什麼時代的風格？是誰設計的？真是漂亮……」

　　2

　　「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我一手拎著衣服，側過臉看他。

　　他微笑，不但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在床邊坐了下來。

　　我眨了一下眼，大大方方地解開睡袍帶子，拉開衣襟。不過，睡袍落地的瞬間，我轉過身，背對著他。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仿佛一首輕緩綿長的樂曲，點點滴滴的雨聲仿佛一個個跳動的音符，曲子讓人覺得舒緩微涼，而又有點淡淡的憂傷。這種情景，我更覺得他落在我背上的目光，異常灼熱。

　　我手裡拿著一條白麻紗的裙子，布料柔軟光滑得像水一樣，握在手裡幾乎有種要流瀉失落的感覺。我穿上裙子，腰間長長的絲帶卻很令人費難。這衣櫃裡的衣服大概也都是李漢臣讓人準備的，尺寸十分合適，只是如果沒有家務助理或是貼身侍女幫忙，一個人很難穿上。

　　一隻手伸過來，輕輕環在我的腰間，手指拈起那細長的絲帶，繞過去，在腰側輕輕打了個結。

　　「好看嗎？」我看著鏡中的他。他的手輕輕扶著我的肩，眼睛裡似乎有兩點躍動的火焰，讓人覺得有些危險，又有些躍躍欲試。

　　「很美。」他的唇動了一下，我一瞬間有種要被撲殺似的危險預感，但是他卻只是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吻了一下，說，「下樓吧，我帶你看看我們的家。」

　　家？我們的家？我微微閃神的工夫，他已經挽著我的手出了門。

　　兒子和于昕也換過了衣服，一個穿著全白的棉質衣服，一個穿著全黑的緊身裝，看起來黑白分明，煞是可愛。

　　兒子咯咯笑著鞠了一躬，「李先生好，李太太好。」

　　我微笑，「李少爺好，于少爺好。」

　　他們兩個你推我我推你地笑成一團。於昕穿白色說不出的玉雪可愛，一雙眼睛像一對琥珀寶石，水亮盈盈。他的頭髮也微微有些褐色，和他眼睛的顏色一樣。兒子則像個小小軍官，腳下的皮靴亮得可以照出人影來，黑色的短髮直直翹著，非常精神。兒子一併後跟，挺直背，朗聲說：「李先生，李太太，請至餐廳，早餐已經備好了。」

　　坐到桌邊，只有我們四個人，我問：「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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