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七四


  雲清霜給娘親請安後從後山返回,尉遲駿的病成了她心頭的傷,她心煩意亂,胡亂踢著碎石,步伐緩慢。

  她如今的武功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但尉遲駿的身體一日比一日瀛弱,曾經那樣鮮活的生命,漸漸枯萎,每每想起,便是剜心挖眼般的疼痛。

  她仰天悠長歎息,像是被霜打過後的茄子,萎靡不振。

  一小團黑影匍匐到她腳下,她本心不在焉,被嚇了一跳,再低頭一瞧,正是昨日被穿心跗骨針打中的小雪貂。雲清霜心下黯然,同它總算是一場緣分,怎忍心看它暴屍荒野。雲清霜彎下腰,小雪貂卻活蹦亂跳的鑽進她懷裡,親熱的搖動尾巴。

  雲清霜訝異,它中了劇毒,為何一點事都沒有。銀針的一頭仍舊深深的紮在它的尾部,雲清霜摸出絹帕覆在針上,用力拔出,驚異的發現上面妖異的藍色光芒已完全不見。難道這小東西真有尋找傷藥的天性?天下萬物相生相剋,穿心跗骨針之毒固然厲害,也未必沒有破解之法。

  雲清霜精神大振,她抱起雪貂加快步子回到書房。她考慮良久,取出另外兩枚銀針,「貂兒,抱歉了,我要讓你再受一次傷,你帶我去找解藥可好?」她閉上眼,咬咬牙,紮進雪貂的身體。

  小雪貂似是通人性般的點了點頭,雲清霜把它放到地上,它走幾步便回頭瞅一眼雲清霜,生怕她跟不上。

  雲清霜跟隨它一直往後山走去,雪貂頭耷拉著,前肢刨地,像是在用心識別藥草。

  雲清霜注意到它的嘴上銜著好幾種草藥,分別用前肢搗騰的稀爛,再將它們混在一起,隨後吃進肚中。

  那些藥草大多數雲清霜都可以辨別,這些劇毒的草不能單獨入藥,如若配以其他草藥,才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雲清霜遲疑著,單單一味就足以奪命,若是將這許多放在一起,焉能活命。她想了想,還是把這些藥草收集起來,帶回了書房。

  雲清霜仔細數了數,共是八味藥草,其中七種她在師父的醫書上看到過,最後一味顏色漆黑,枝頭開著小黃花,邊緣部分還有小刺,她從未見過。

  她的神思有一刻的凝滯,神情複雜。躊躇片刻,她已將下唇咬的發紫。她把所有藥草倒入藥缽中,用藥杵依次搗爛,再混合在一起,湊近聞了聞,只餘尋常中草藥的清香,無一絲異味。

  她忐忑不安的抱著藥缽走進臥房,恰好尉遲駿剛醒轉,小瑾識趣的找了個藉口溜走,將獨處的空間留給她二人。

  雲清霜沉默著,不知如何開口。

  「怎麼了?」尉遲駿抬頭看她,哂笑。

  「尉遲大哥,」雲清霜咬了咬唇,把藥缽推到他面前。

  「不要再為我費心了,清霜。」尉遲駿手指有些僵硬的蜷縮了起來,不忍她再每日為他辛苦奔波。

  雲清霜猶豫不決道:「你還記得昨日我和你說過的那只雪貂嗎?」

  尉遲駿挑了挑眉,「它怎麼了,難道……」

  雲清霜搖頭,「不,它完好無損。」

  「此話怎講?」尉遲駿雙眸微抬。

  「它中了穿心跗骨針之毒,但它沒有死。」雲清霜頓了頓,「我跟隨它找到了這些藥草。」她沖著桌上藥缽努努嘴,「但這些藥草本身都含有劇毒,我不知道該不該讓你冒這個險。」

  尉遲駿心念一動,「是哪幾味藥草?」

  他對醫理並不擅長,對於他的提問雲清霜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是朝陽草、大茶藤、虎狼草、梭葛草、甘草、銘藤,夾竹桃和一味不知名的藥草。」

  尉遲駿手微顫,容色震動,他鄭重其事道:「清霜,或許這些藥草真能解我體內劇毒。」他抬首示意雲清霜打開牆角的櫥櫃,他病倒以後,雲清霜將他的隨身物品都收起放在了那裡。「這是薛雨嬋當日贈予的小冊子,」他翻到最後一頁,指給雲清霜瞧,「這便是穿心跗骨針的解毒方法,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味不知名的藥草大約就是狼牙草。」

  雲清霜大喜過望,「那太好了。」

  尉遲駿不語,半晌,他道:「嗯。」

  「事不宜遲,大哥,你快服下藥草吧。」雲清霜按奈不住的喜悅,興奮的滿面生輝。

  尉遲駿撫住她的雙肩,沉吟道:「清霜,你當真要我吃下去嗎?」

  「當然。」雲清霜點頭。她聽出尉遲駿的語氣稍有怪異,但沒有多想。

  「好,」尉遲駿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藥缽,囫圇吞下。

  雲清霜神情緊張,不住問道:「是不是感覺好些了?」

  「哪會這麼快發揮效用。」尉遲駿失笑。

  雲清霜湛然一笑,「是我心急了。」

  尉遲駿握一握她的手,神色淡淡。

  「我扶你上床歇著。」雲清霜盈盈笑道。

  尉遲駿還未來得及答話,喉頭一甜,張口就吐出一口淤血。

  雲清霜嚇的花容失色,連聲喚道:「尉遲大哥,大哥。」她身子簌簌發抖,伸手便去擦他唇角的血漬。

  尉遲駿將她的手捉在手中,「我沒事。」話未完,又吐出兩口血。

  除了流淚雲清霜別無他法,「都怪我,我不該讓你服藥的。」她的啜泣聲微弱而淒涼,幾乎是萬念俱灰了。

  尉遲駿笑容顯得有些虛無,「清霜,你別緊張,這藥當真有效,我覺得身體舒坦多了。」

  「可你……還在吐血。」雲清霜目光中略帶了疑惑。

  尉遲駿擺了擺手,語氣輕柔,「將汙血毒素排盡就沒事了。」他的肚子一陣咕嚕嚕作響,淡瞥了雲清霜一眼,俊臉紅的可疑,「你……扶我去下茅房。」

  雲清霜聞言也是羞紅了臉,她小心翼翼的扶著尉遲駿出門,送至茅房前,尉遲駿淡聲道:「我自己進去。」

  雲清霜執意留在門口,不肯離去。

  尉遲駿蹣跚走出時,渾身大汗淋漓,疲憊的像要虛脫。雲清霜趕緊上前攙扶住他,他淺淺淡淡的一笑,一掃之前的頹勢,眉心中的黑氣已盡數散去。

  尉遲駿內力高深,加之本身底子就好,調養了兩天,精神已完全恢復。但他的情緒並不高漲,他的身體在逐漸好轉,武功也在恢復中,可雲清霜卻開始有意無意的躲避他。

  半輪冷冷的明月斜掛當空,繁星密佈,跳動著點點寒光,尉遲駿在雲清霜臥房門前駐足許久,心中是極微妙的感覺。

  透過半掩的房門他看到雲清霜坐在梳粧檯前,懷中抱著小雪貂,另一隻手執著一枝臘梅,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花瓣,目光輕輕一轉,透著幾許茫然。

  尉遲駿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逃避不是辦法,有些事情總要面對。

  「誰?」雲清霜神思恍惚,但並未失去警覺,她頭都沒回,將臘梅當作袖箭射出,尉遲駿飛身接住,穩穩落地,微咪了下眼,「清霜,你又冒失了。」

  此時雲清霜已經倏地轉過身,她收勢不住,一頭紮進尉遲駿懷裡。她難掩驚喜,「尉遲大哥,你完全好了。」

  「是,我全好了。」尉遲駿安靜的望著她,眸光繾綣纏綿。

  雲清霜含淚道:「大哥,我好高興。」

  尉遲駿的聲音溫柔至極,「清霜,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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