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七三


  他的氣色依舊不佳,眉心的黑氣愈發濃郁,一種深切的無奈扼住了她的呼吸,眼眶亦有些濕潤。

  「傻姑娘,我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裡,你哭什麼?」尉遲駿好笑的以指摩挲她的臉頰,語意溫柔。

  「我沒哭,只是被風沙迷了眼。」雲清霜忙揉了揉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尉遲駿也不揭穿她,他輕輕咳嗽幾聲,以拳掩住嘴。

  雲清霜擔憂道:「我扶你上床歇息,你身體還弱,不可吹風。」

  「哪裡就這般孱弱了,」見雲清霜嘴巴一扁,似又要哭出聲,尉遲駿忙改了口,「我上床躺著還不成嗎?」

  雲清霜將她小心攙扶到床前,剛彎下腰,尉遲駿道:「我自己來。」他自行脫了皂靴,雲清霜別過臉,他笑容淺淡,除去外衣外褲鑽入被窩。

  雲清霜搬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柔聲道:「我陪你說說話。」

  「也好。」尉遲駿微笑。

  不過幾天,兩人的處境互換,雲清霜心情低落,想說笑話逗他開心也不知從何說起。她連著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累了就在書桌上趴一會,醒來再繼續翻閱藥典。她眼底血絲密佈如蛛網,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臉越發瘦削,尉遲駿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清霜,你這幾天辛苦了。

  其實……」他頓了頓,沒有往下說。事實上,他不願雲清霜再做無用功。

  雲清霜的眼淚又快落下,她從來都不是柔弱的女子,可在尉遲駿面前總是無法掩飾情緒。

  尉遲駿凝神片刻,緩緩張開雙臂,雲清霜順從的投入他的懷抱。尉遲駿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梢,喃喃低語,「清霜你可知道,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他的手心貼著她的手背,最後用力的握緊。

  雲清霜幾欲落淚,她強忍著心酸和悲痛,在他耳畔一字一句道:「我也是。」

  尉遲駿歡喜的擁住她,他暗沉的眸子突然溢出流光溢彩,「清霜,你這句話,我盼了很久很久了。」

  雲清霜往他懷裡靠了靠,那是她畢生都無法割捨的溫暖。

  尉遲駿略嫌冰涼的唇傾上雲清霜的眼皮,淺啄了下,蜿蜒而下,雲清霜閉起眼,微微仰首,尉遲駿卻在這時放緩動作,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一隻手悄悄按住了腹部。

  雲清霜心細如發,目光下移了幾分,發覺不對勁立刻問道:「是不是我弄痛你了?」她急忙直起身,尉遲駿現在的身體狀況極差,經受不住她的重量。

  「不是,」尉遲駿緩緩搖頭,胸前一陣劇痛,體內真氣衝撞如翻江倒海,他身子前傾幾乎要嘔出血來。

  雲清霜嚇的面無人色,嗚咽聲斷斷絕絕如淅淅瀝瀝的雨點,「都是我連累了你。」

  尉遲駿說不出話,用手死死摁住腹部,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才逐漸緩過勁,他捧起雲清霜滿是淚水的臉龐,「清霜,你毋需介懷,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他的雙眼明澈透亮,表情認真而執著。

  雲清霜失聲痛哭,哽咽難言,心在滴血。

  ***

  窗外幾株紅梅鬥雪怒放,繁花壓枝,香韻滿園。

  雲清霜有一下沒一下的搗鼓著藥草,師父的醫書上記載一種解毒方法,雖然不是針對穿心跗骨針,但這種毒與穿心跗骨針毒性發作時的症狀極為相似,她試著給尉遲駿服用,這藥其實於減緩毒發時的痛苦並沒有很大療效,但尉遲駿不忍拂她的好意,由著她折騰,竟也拖過了十來日。

  煎好藥,雲清霜吩咐小瑾端去房裡,她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發呆。須臾,她從枕下取出一個裹的嚴嚴實實的絲帕包,一層層打開,待剝開最後一層,裡面赫然躺著三枚細小的銀針。

  這便是在雲清霜體內潛伏長達半年之久的穿心跗骨針,尉遲駿替她驅毒時從後頸大椎穴順著汙血流出,這是種十分歹毒的暗器,若是隨意丟棄被人揀去則害人害己,雲清霜考慮再三後還是覺得由她保管最為安全妥帖。

  她在指尖纏上厚厚的紗布,小心拈起一枚,放到鼻尖嗅了嗅,有一股子腥臭味,針尖上還閃著幽幽的藍光,雲清霜目光中現出厭惡,將它挪遠,這毒針不僅使她險些喪命,如今還將尉遲駿害成這樣。

  「師姐,你千萬不可做傻事,」小瑾不知從什麼地方撲過來,冒冒失失的欲搶奪雲清霜手中的毒針。

  這毒沾上一點就足以致命,雲清霜趕緊藏到身後。

  「師姐,你這樣做豈不是辜負尉遲公子對你的一片深情。」小瑾義正嚴詞道。

  雲清霜淡然一笑,「小瑾,你誤會了。」

  小瑾迷茫的望住她。

  雲清霜伸出手,「我若要自尋短見,何必這麼麻煩。」

  小瑾一見她手上纏著的紗布,立刻明白是自己性子太急行事衝動,也有一絲後怕,她訕訕道:「師姐,對不住了。」

  「傻丫頭,師姐知道你是關心我,又怎會怪責於你。」雲清霜笑容清清淡淡,可看在小瑾眼中,她即便是在笑,也難以到達眼底。

  有黑影在門前閃過,雲清霜喝道:「什麼人?」

  小瑾奇怪道:「莊內就只有我們三人,其他的師姐妹都被我打發下山購置過冬的用品去了。」

  「莫非是莊內來了敵人?」雲清霜暗自思忖。邀月山莊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尋常人是不敢輕易上門挑釁的。

  說話間,那一小團黑影噌的一下竄進屋裡,雲清霜眼明手快將手裡的毒針就勢射出,小東西咚的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雲清霜這才看清楚,竟是她曾經救下的雪貂,此刻它嘴裡發出委屈的嗚咽聲。雲清霜萬分後悔,那雪貂定是循著她的氣味一路尋到雲蒼山來,還沒有好好親熱一番,便被暗器所傷。

  雲清霜內疚的蹲下身體,撫摸著它長途跋涉過後髒亂的毛髮。毒針是從它尾處射入,尚留出半截在外面,雲清霜直歎氣,自己雖說救過它的性命,如今卻也是自己生生剝奪了它生存下去的權利。

  小雪貂舔了舔她的手指,從她手中掙脫開來,一扭頭又竄出門,雲清霜原本想替它清理包紮傷口,還來不及反應,小雪貂早已不見了蹤影。

  雲清霜懊喪的跺了跺腳,這方圓幾百里,讓她上哪裡去找,也只能放任它自生自滅了。

  晚上雲清霜同尉遲駿說起這件事時,一臉惋惜之色:「我應該看清楚了再動手,若不是我太過魯莽,它就不會中毒。」她靜靜依偎在他身邊,自責道。

  尉遲駿扶著她的雙肩將她的臉扳向自己,神色泰然,「清霜,你不用太過擔心,動物有自行尋找傷藥的天性,或許情況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嚴重。」

  「總是我無端害了它。」雲清霜無精打采道。

  尉遲駿凝眸于她,拉了她靠在胸前,「也不是你存心為之,就不要難過了。」

  雲清霜偎入他懷裡,柔順乖巧若小兔。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