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三五


  饒是尉遲駿事前做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那可怖面容驚了一跳,但他是何等樣人,只一瞬間的功夫神情就恢復如常,心中疑團既釋,他立刻上前行師門大禮,雙膝剛屈,一股強大的力道制止了他,力道剛猛卻不霸道,他只能隨之直起身軀,暗自敬佩這位師伯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測。

  「師侄不必多禮,你且坐下。」丁逸捋了捋頷下白須,微笑道。

  尉遲駿聽師傅說過師伯為人最是豁達,向來不講究虛禮,當下也不再堅持,依照他的吩咐坐於他對面。

  「你師傅收了個好徒弟啊,」丁逸笑呵呵道,雖然他笑起來臉上更顯猙獰,但尉遲駿已知他身份,也知他沒有惡意,自然不覺得恐怖了。

  「師門武功博大精深,師侄所學還不到萬一,實在慚愧。」尉遲駿謙虛道,笑容淺淡。

  丁逸眸光自他臉上飛掠而過,「你師傅的本領你已學得大半,所差的僅是火候,再有幾年的薰陶,當可擠上一流高手的行列。」他只需稍加試探,便知其武學造詣的深淺,尉遲駿年紀尚輕,武功已到此境界,前途不可限量,他不禁欣慰,師門絕學後繼有人。

  尉遲駿沉默不語,神情淡然。按理說,他得此誇讚,即使不喜形於色,至少也是含蓄微笑,怎麼都不該是這種表情。丁逸略一琢磨,了然於心,他揚聲笑道,「師侄無虛介懷,我對本門武功的每一招每一式皆了若指掌,敗給我並不丟人。」

  尉遲駿細細一想,確實如此,武學的精妙之處在於出神入化層出不窮,若有人能預先知曉敵人下一招式,那克敵制勝便輕而易舉,思及此,他心情舒暢許多。但隨之又有疑惑湧上心頭,他略略躊躇,終於問道:「師伯既早知我的身份,為何還要迫我為徒?」眼角淡淡瞥過雲清霜,言下之意,還連累了這位姑娘。

  丁逸抬首睨了他一眼,「我只想考驗你的為人,你也果真沒有令我失望。」他視線平和的掃過雲清霜依舊緊閉的雙眼,「她的病情如此兇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這時方有所悟,「奇怪,我給她服的是天靈丹,可治百病,照理早就該蘇醒了。」

  尉遲駿神色一滯,但他沒有抖落自己的慌張,先一步以手覆上她的額頭,舒了口氣,「燒的確是退了。」

  丁逸神情卻未見輕鬆,他為雲清霜把過脈後,面色愈加凝重了。

  「師伯,她怎麼樣了?」尉遲駿見丁逸遲遲不開口,忍不住催促。

  丁逸收回手,微眯了一會眼,「她是中了毒,可我醫術平庸,斷不出是何種毒。不過她燒了一整晚都沒事,想必毒性不算太厲害。」他哪知雲清霜曾經服過怪華佗配置的良藥,暫時把毒性壓制住,但她已多日沒有服藥,毒氣逐漸上湧,才導致昏迷不醒。

  尉遲駿神色稍緩,他漆黑的眸色蘊出點滴光采,投射向雲清霜的目光越發柔和。

  丁逸哂笑,眼色微動,「師侄,這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吧。」

  仿佛是心底的秘密被看破,尉遲駿俊臉微紅,語音略嫌清冷,「師伯誤會了,我與她僅是萍水相逢。」這話卻是欲蓋彌彰。

  丁逸也不點破他,目光深邃柔和,然笑意更甚。

  尉遲駿滿臉臊紅,急於澄清,局促道:「師伯,她有心上人的,便是她的師兄,她昏迷中還在呼喚他的名字。」他輕輕嘆息,目中黯然失色。

  丁逸有一瞬間的恍惚,此情此景,自己年輕時候也曾經歷過。

  此時,雲清霜檀口微張,嚶嚀一聲,看情形就快醒來,這話題就此作罷。

  尉遲駿勉力撐起笑容,手指慢慢握緊。雲清霜睜開眼睛的同時以手撫額,唇半啟半合呢喃著,「頭好痛。」

  「姑娘你大病初愈,仍需好好休息。」視線徘徊在雲清霜淡紫色的衣袖和衣襟兩點之間,尉遲駿頗有些不自在。

  雲清霜沒有覺察有任何不妥,向尉遲駿道了謝,反倒是尉遲駿始終不敢抬頭正視她。

  她略微欠身,這才注意到這裡多了一個人的存在,待她看清楚丁逸的面容時,幾乎驚叫出聲。但她應變極快,自小修習的禮教也讓她懂得如何不傷害別人的自尊,儘管心「嘭嘭」亂跳,她竭力保持鎮靜。

  丁逸看在眼裡,對雲清霜的印象大為改觀。初時以為她不過是一嬌生慣養的柔弱女子,如今看來,也經過幾番歷練,並且秉性淳樸善良,倒也配得起他的師侄。「姑娘,你中了毒,你自己可知曉?」

  雲清霜的肩頭幾不可察的輕顫了下,怡然一笑,簡短道:「不打緊。」不再贅言。

  丁逸見她神色間似不願多說,也便作罷。

  ***

  她急於離開這裡,但礙于性命乃丁逸所救,不好開口,但她心知再耽誤不得,於是向丁逸提出離開的請求。

  丁逸還沒來得及張口,尉遲駿先道:「姑娘,你的病……」

  「已經無礙了。」雲清霜打斷他。

  「如此甚好。」丁逸呵呵笑著。

  雲清霜心中一寬,這位前輩畢竟還算是通情達理。

  誰知丁逸又道,「既然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那就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雲清霜愕然。

  「我要傳授你一套劍法。」

  雲清霜暫態就冷了臉,他不但強迫尉遲駿為徒,如今還要威逼她。說話不再客氣,「強人所難的事,前輩似乎做上癮了。」

  丁逸並沒有生氣,相反醜陋的面容上容光煥發,「丫頭,天底下要拜我為師者多過牛毛,我相中你,那是你的福分。」

  雲清霜昂起頭傲然道:「我乃邀月山莊柳慕楓門下二弟子雲清霜,家師武功登峰造極,出神入化,我何須改拜他人為師。」

  「原來你是柳兄的高足。」雖有些出乎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丁逸沒有同雲清霜交過手,不知她的武功底細,但為她驅病之時,覺察到她體內真氣雖弱卻不紊亂,儼然出自名家。如今她自報師門,丁逸方恍然大悟。

  尉遲駿聞言卻是一呆。

  「沒錯。」雲清霜神色疏淡。

  原以為丁逸會因此忌憚,熟料他笑意更甚,「如此更妙。我同你師傅有幾十年的交情,他定會買我這個面子。丫頭,我這套劍法你是非學不可了。」

  尉遲駿不解的瞥了丁逸一眼,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做,心思轉動,仍沒有答案。丁逸沒有理會他,心道:若不是為了你這小子,我何必趟這趟渾水。

  雲清霜貝齒輕咬,「師傅從未提起過您。」她仍是不信,到底語氣軟了許多。

  丁逸長笑三聲,「我丁逸雖不才,還不至欺騙一個小女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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