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三四


  不知過了多久,雲清霜聽到尉遲駿的聲音平平響起,「真是對不住,連累你了。」

  雲清霜微微一笑,「這事要怪也怪不到你頭上。」

  尉遲駿面帶歉意道:「等他再來的時候,我便求他放你走。」

  雲清霜不接話,自嘲的笑了笑。如若她的功力不能恢復,即便出去了也形同廢人。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頭頂上方驀地落下一物,尉遲駿眼疾手快抓在掌中,卻原來是一個半舊的籮筐,裡面裝了些食物。

  只是一碗糙米飯,一壺清水,幾個窩窩頭,雲清霜覺得難以下嚥,尉遲駿倒吃的香甜。等他吃完,雲清霜手中捏著的那個,還剩大半。他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姑娘,吃了才有氣力。」

  雲清霜也知這話不錯,幾口吞下,又灌了半壺水下去,勉強填飽了肚子。

  初進洞時,太還未完全黑下來,由此判斷,此刻差不多該是戌時,雲清霜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吃罷飯,就退至角落閉目小憩。可心頭沉重,思緒萬千,怎麼都無法安睡。

  半夜的時候,竟發起燒來。頭暈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打轉。一會兒冷的仿佛置身於冰窟中,一會兒滿臉緋紅,熱的渾身似被黏糊糊的稠漿裹住。神思恍惚,夢中好似有人輕輕擁住了她,低呼她的名字。她仰首直視他眸心,那深邃得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直叫人失了心智。「師兄,」櫻唇吐出兩個字,頭一歪,軟軟的倒在他的肩頭。

  那略帶涼意的手探上她滾燙的額頭,雲清霜舒服的低吟了一聲,尉遲駿卻嚇了一跳,「怎麼燒成這樣?」那額頭燙的如火爐一般。

  「姑娘,姑娘,」尉遲駿拍著她的臉,試圖讓她清醒一些,但病勢洶洶,雲清霜神智已近模糊。

  「前輩,人命關天,你先救這位姑娘。」尉遲駿大聲叫喚,但根本無人回應。

  轉瞬之間,雲清霜又打起了哆嗦,「好冷,」她獨自喃喃道。

  尉遲駿脫下外衫,罩住她單薄的身軀。這裡沒有水,空氣亦不順暢,尉遲駿手忙腳亂的在囊中一頓翻找,也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藥丸。簡直束手無策。

  「好冷,師兄,抱緊我。」雲清霜渾身發顫,腳站不穩,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尉遲駿的身上,幸好她嬌小玲瓏,不覺得吃力。尉遲駿躊躇半晌,將她緊緊摟在了懷裡。

  「師兄,」雲清霜低低嗚咽,「不要離開我。」

  尉遲駿心頭一緊,神色凝重了幾分,手臂重重一勒,把她抱的更緊。

  「師兄,求你不要離開我。」雲清霜低聲的乞求落在尉遲駿耳中,一種惆悵的情緒,在他眸中逐漸彌散開,他撫過她飛揚的髮絲,悶聲道:「我答應你,永遠不離開你。」

  雲清霜似貪吃的孩童得到了她想要的糖果後滿足的笑了,絢麗如皎潔的明月。尉遲駿低頭看住她,因高燒不退,雙頰嫣紅,平添了一抹醉人的嬌媚,一時捨不得移開眼。

  被這樣熾烈的眼神注視著,雲清霜壯起膽子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邊蜻蜓點水般的印下一吻,又嬌羞萬分的別轉開頭。這是她在清醒狀態下絕對不可能做的事。尉遲駿心中說不出是何種滋味,只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再度低頭時,雲清霜已經靠在他胸前睡著了。沉靜的睡顏,唇角勾起淡笑,在她不近人情的外表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像下,其實有顆極度脆弱和敏感的心。

  雲清霜忽地皺起了眉頭,莫名的輕歎一聲,身體動了動,在他懷裡找了個更為舒適的位置後,又沉沉睡去。

  她身上到底背負了多少東西,在夢中也不得安寧。手指攀上她的額角,溫熱的指腹輕柔的平復下她眉心的些微皺褶。

  她的額頭灼熱如烙鐵,然手腳冰涼,正經受著冰與火的雙重考驗。尉遲駿把她的雙手放入自己的懷裡,用體溫溫暖她冰冷的身體和冰封的心,暗自企盼她能順利的熬過這一劫。

  尉遲駿不能再坐視不理,他大聲道:「前輩,請現身一見,晚輩有事相求。」

  怪人的聲音幾乎在同時響起,「什麼事?」他以一個極其漂亮的姿勢翻身穩穩落下,眼角瞥到尚在尉遲駿懷抱處於昏迷狀態的雲清霜,頓有所悟。

  「前輩,這位姑娘病的很重,請你務必救她。」尉遲駿面色微冷,然掩不住眼中深深柔情。

  怪人無聲輕歎,這位師侄倒同自己當年有幾分相似。他衣袖一揮,「接著。」

  尉遲駿一揚手,一顆朱紅色的藥丸沒入掌心。

  「喂她服下。」

  尉遲駿依言,但藥丸放入雲清霜口中,她卻咽不下去,卡在喉嚨裡,上不上下不下的,極為難受,只聽得她幹嘔幾聲,又把藥丸吐了出來。

  「你扶住她,」怪人命令道。手抵在她背後,少時,一小股白煙從雲清霜的頭頂冒出,轉眼飄散,不一會,她全身都被汗水浸濕,怪人亦大汗淋漓,「現在可以喂她吃藥了。」

  尉遲駿心中疑惑重重,他使用的分明是師門絕學少陽神功,尉遲駿也會,但比不得他功力深厚,眼下顧不得這些,救雲清霜才最重要。

  怪人看雲清霜順利服下藥後,又道:「你現在替她換掉濕衣。」

  尉遲駿大窘,暫態紅透耳根,「這萬萬不可。還請前輩遣一位姑娘家替她寬衣的好。」

  怪人沉聲道:「胡說八道,我數十年都是一人居住,哪來的姑娘。她身上的濕衣若不儘快除下,寒氣侵入肺腑,勢必又要大病一場,依她如今的身體是絕難支撐的,你自個琢磨著辦。」後一句則是指著雲清霜說的。

  「前輩,」尉遲駿還待據理力爭,那怪人剛才站立之處,此刻已是一片空地。

  此時雲清霜輕吟一聲,恍惚清醒過來,尉遲駿忙道:「姑娘你醒了,你現在感覺如何?」等待許久,沒有聲響。

  再低頭看她,雙目仍舊緊閉,眉心絞在一起,還是無知無覺。

  尉遲駿呆立良久,目光停留在她嬌美的容顏上,尋思片刻,閉上眼摸索過去,手指無意間碰到一處柔軟,背脊僵硬了下,一張俊臉紅暈遍佈。

  定了下心神,重新探上她的衣襟,感覺她渾身的皮膚燙的炙人,無暇顧及衣物下無邊的春色,硬著頭皮解開衣帶,除下了濕衣。胡亂替她擦乾身體,臨到穿衣時又犯了難。實在沒有辦法閉著眼為她更衣,只得半側過身體,讓視線儘量不要落在她的身軀上,但在此過程中,眼角還是幾次瞥到她玲瓏有致的曼妙曲線。

  尉遲駿頓覺口乾舌燥,手指輕顫,費了好大勁才替她穿戴整齊。長長的籲出一口濁氣,腦中不時浮現适才的旖旎景象。盤腿而坐,納氣吐息幾個來回,方靜下心。

  一睜眼,那怪人又不知打哪裡冒了出來,探過雲清霜的額頭道:「燒退了。」當真是來去無蹤,這份輕功足以驚世駭俗。

  乘著雲清霜未蘇醒之際,尉遲駿急於解惑,開口道:「前輩。」

  那怪人似能猜出他心中所想,迅速接話,「你一定奇怪為何我會使少陽神功對嗎?」

  尉遲駿微一挑眉,這位前輩莫非還擅長讀心之術。儘管如此,他仍點了點頭。

  怪人笑意莫測高深,「你的師傅沒有和你提起過有位師伯嗎?」

  一經提醒,尉遲駿霍然省悟,眼中肅然起敬,「前輩您是……」

  怪人緩緩摘下斗笠,現出一張刀疤縱橫的臉,「我便是你的師伯丁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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