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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水淩閩!!」劉英石眼中閃過極度的痛色,抓住他再度揮過來的拳頭,聲音沙啞地吼道,「你以為我不想救他嗎?!如果你的血有用……你知不知道現在你自己已經……」

  「醫生!!」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來,跑出一個滿面汗水的慌張護士,大聲道,「劉醫生!鄭醫生說,就……就算在冰凍狀態下,病人也已經不行了!請你快下決定!」

  水淩閩只覺全身狠狠一震,頭暈目眩,粘膩的血滴順著鼻孔淌落,骨節嘎嘎作響,竟差一點昏厥過去。

  「淩閩!」劉英石慌張地一把扶住他,待看到他流下的鼻血,不由臉色慘白駭然。

  「我的血……果然不行嗎?!」淩閩站直了身子,笑得有些慘然,冰涼的淚混合了鮮紅的血,順著他臉頰滑下,「英石,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兩個孩子,我最終,一個也保不住?」

  「淩董。」紀雲山走進了幾步,剛剛妻子已經去照顧女兒了,但自己心裡總有些內疚不安,畢竟若不是為了女兒,水冰燁說不定也不會死。他恭敬地道:「請問水先生的血型到底是?」

  水淩閩看到他反恢復了點常態,勉強站直身子回禮,半晌才困難地吐出一句:「陰性H——孟買型血。」

  「孟買……?陰性H孟買型血?!」紀雲山猛地瞪大了眼睛,還有誰比作為生物學教授的自己更明白這種血型的珍貴性呢?千萬人裡也難有一個,且多只有近親的孟買型血才有可能完全匹配無排斥。

  那青年,竟是孟買型血,他眼望前方,竟有些茫然,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他竟然還不顧一切地先救小雨?這青年到底……

  「是啊!陰性H孟買型血……」劉英石悲傷地歎了口氣,是時候去下一場沒有任何勝算的豪賭了,從他從醫開始就沒有如此彷徨過。他忍不住發洩般地大聲吼了一句:「這個時候,要去哪裡找孟買型血的人……」

  「抽我的血!」一道清潤悅耳的女聲在走道盡頭響起,異常清楚地傳遞到每個人心中。清楚到,不只能聽到她的話,甚至是聽到每個字的回音。

  水淩閩愕然抬起頭看去,然後他所有的表情都變了,是震驚、是害怕、是喜悅、是思念……此刻的水淩閩不是一個集團的董事,不是一個黑幫的老大,不是一個重義氣的漢子,而只是……一個思念疼愛自己子女的……父親。

  那本在遠處的身影不知是何時晃身到了眾人面前,不太稱身的長裙穿的有些淩亂。卻絲毫不掩蓋她清秀面容上那驚心動魄的美。

  「冰依——?冰依——!!」劉英石和紀雲山同時驚叫出聲。

  那女孩卻不理,她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水淩閩身上,露出一個淡淡帶淚的笑容,柔聲道:「爸爸,我回來了。」

  「請讓我來……救哥哥吧!」

  天和26元年6月鑰國邊境浦沿遊牧族。

  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立著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年男子。寬敞的遊牧包在他身後,絕美的夕陽在他眼前,隨意束起的長髮,雲白藍邊的長衫,勾勒出一幅美輪美奐的牧野圖。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少年想到這句詩,忍不住輕輕一笑,雙手自然地負在了背後。

  「啞醫生,啞醫生,原來你在這裡啊!」來人是族中的族長夫人金大媽,只見她憨厚樸實的臉上帶著純純感激地笑容,快步跑到少年面前,恭敬地獻上手中禮單。

  「啞醫生,應兒還有村裡的人,都已經沒事了。真是多虧你高明的醫術,否則我們不只會失去所有的牲畜,甚至會失去最重要的親人!」

  少年微微一笑,銀灰色的月牙形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卻還是可以從他那微揚的嘴角猜到少年此刻溫柔的笑容。

  金大媽忍不住露出憐惜的表情,這麼個清透單薄的少年,孤身一人來到荒涼的草原,不只人生地不熟,更是露不得臉見人,開不得口說話。唉!可憐啊,幸好還有一身不錯的醫術可以糊口,否則如何在這崇尚武力的草原中立足?

  想到這,她的語氣忍不住慈愛了幾分,柔聲道:「這些是族裡人給你的禮物,請你務必要收下。以後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知道了嗎?願空之神保佑你!」

  少年含笑點了點頭,純黑的眸子流露出溫柔感激的神色,小心將禮單收進懷中,做出個躬送的手勢。

  待金大媽走遠了,少年才回過頭,繼續望著那緩緩下沉在草原上的壯麗夕陽,凝滯不動。

  草原落日,海上日出,這些都是最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呢!

  少年的嘴角幾不可見的彎了彎,晶瑩修長的手指在眼前輕輕抹過,銀灰色的月牙形面具從臉上脫落,一張絕世的清俊面容,一雙碧海藍天般的深湛雙眸,神色淡淡地看著那斜陽碧草。隨後慢慢轉身,鑽入了遊牧包中。

  血緣親情

  薄霧彌漫,青煙繚繞。峰巒起伏的群山,蜿蜒曲折的小徑。

  我望著眼前的奇異景象,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好笑到頭疼,沒想到回到現代,還是會見到這種古式仙人隱居的場所。真搞不懂自己現在到底在哪個時代。

  我抬步往前走去,忽然發現小雨停下了腳步,於是回頭道:「小雨,怎麼了?」

  「嗯~」小雨搖了搖頭,聳肩道,「就是每次踏進這裡都會有種望而卻步的感覺,仿佛只要置身霧中,我所有的思想、感情,甚至未來,都會變成透明。這種感覺,真可怕。」

  「本質便是不信命的人!」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牽過她的手往前走去。

  「笑什麼?」小雨走快了兩步,來到我身邊,哂道,「難不成你又信了?」

  我思考了一下,才答道:「雖然很多時候,覺得不得不信。但我果然,和你一樣,本質上是不信命的。」

  前進的腳步忽然被阻滯下來,我順著手上的拉力回過頭去,看到薄霧中縹緲可見的小雨。水霧沾濕了她的額發,白皙的臉上水嫩細膩,仿佛本身便能掐出水來。黑亮的眼中,閃著清澈純淨的光,無限的生機,透過水霧在我眼前不斷跳躍。

  象……陽光。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和哥哥都是容易被那樣的人吸引呢,那樣,渾身都帶著溫暖的人。

  「冰依,我總覺得這次回來你變了很多也。」小雨跳近兩步挽住我的手,眼中的光芒耀眼透明,卻笑得一臉賊,「你這丫頭命真好,穿越時空這種萬年難遇的好事都讓你碰上了。快說,到底穿到了哪個時代,有沒有遇到小說中描寫的超級帥哥,頂級美女?有沒有經歷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有沒有被一堆氣質優雅的美男圍繞……」

  我抬頭望天,忍不住歎氣,等小雨念叨完了,才看向她,笑了笑:「小雨,我恐怕,除了沒有成就一代霸業,其他你所說的一切情節,都經歷過了。怎麼,也想一起穿越過去試試嗎?」

  小雨一愣,隨即陽光般明媚的笑容稍稍黯淡下來,低聲道:「在這個世界已經有放不下的人了,如何穿?」

  我拉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前面的霧開始變濃了,而且帶著淡淡的青色。霧中充滿了淡雅悠然的氣息。我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這個水宇天澤,什麼地方不好住,非得住這種山林幽谷,搞得跟隱士高人似的,連個的士都沒處打。

  「小雨,以前你雖然跟我哥接觸的不多,可是也該知道,他是個異常冷漠的人。不是他關心的人,就算在他面前受盡苦難,悲慘而死,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他卻背著你從安臺山走到市區,直到看著你進入手術室才昏倒。他是水冰燁,冷血無情的水冰燁。水冰燁如果能為一個不是家人的女子做到這種地步,他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小雨嘴角一掀,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一個苦笑,聲音輕啞到讓人心疼:「冰依,有件事你並不知道。我醒來後,爸爸告訴我,冰燁一路將我背回來,甚至因為我差一點死去。那時,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拔了點滴便沖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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