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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我太瞭解他的刀子嘴豆腐心了,心中笑開了花,臉上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來:「哦。」

  「給你!」陰興半遞半丟的往我懷裡塞了只沉甸甸的木匣子,我雙手接住,胳膊猛地一沉,「這裡是二十金,你自己看著辦吧。」

  二十金!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漢代有銀器,可是流通貨幣卻只使用金子與銅錢,王莽改制的時候將銅錢改來改去,亂了流通市場,倒是金子一直保值不變的在流通。金子使用單位為斤,聽起來挺嚇人的,不過這個一「斤」和現代的一「市斤」在重量上卻差了很多,我估摸著這裡的一斤也就等於現代半斤的重量。

  二十斤金,裝進匣子捧在懷裡也足有五公斤重,這分量雖不是十分之沉,可壓在我胳膊上時間久了也酸得慌。

  我把木匣子在手裡掂了掂,使勁捧牢了,生怕不個不小心摔到地上。

  一金等於一萬錢,這要按古今貨幣物價比例換算,那我手裡少說也捧了個十萬元人民幣;如果能把這些金子搬回現代,那黃金的價值可就更高了,金店裡頭的黃金買賣都是按克計算的,一克黃金的市價是……

  「嗒!」額頭上猛地被人彈了一指,陰興一臉古怪的望著我:「白白浪費我的唇舌,你張著那麼大嘴,三魂去了七魄的樣子真是丟人。真乃萬幸,劉文叔肯娶了你,要不然……」

  「滾!一邊待著去!」我既得了金子,自然不再跟他多囉嗦了。

  眼看天要大亮,我也擔心陰興是陰識派來拖延我的,再和他磨蹭下去,只怕事情有變。我警惕的瞄了他幾眼,示意他別擋我道!我捧著二十金,幻想著能把這些金子帶回21世紀,飄飄然的下了堂。

  快走到門口時,陰興突然幽幽喊了聲:「姐……」

  我詫異的回過頭來,他站在廊下,修長的身形,清俊的五官輪廓,我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弟弟長得也挺帥氣可愛的,只是我從一開始就愛跟他抬杠,心中對他的愛惜之情遠不如對陰就來得親厚。

  「興兒,好好照顧家裡,你……」

  陰興胳膊一抬,一道白光遽然從他手中激射而出,我隨手一接,只覺入手冰涼。

  「這個你拿去,或許……日後有用。」

  我低下頭瞥了眼,掌心中是塊一指長,半指寬的銀制吊牌,東西雖然不大,做工卻是相當精緻,吊牌朝上的那面刻了一隻肋生雙翅的辟邪,獸須齒爪無不栩栩如生。我心中一動,猛地將吊牌翻過,果見另一面乃是一個篆體的「陰」字。

  我快速抬頭,陰興已不在廊下,我追上去幾步,低呼:「興兒!」

  他正穿過中門,聽我喚他,便轉過頭來,神情複雜的遠遠望著我:「別對哥哥說起。」說完這句,他轉身匆匆離去。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我掌心緊捏那塊吊牌,手指微顫,恨不能將吊牌直接嵌進我的手心裡。

  ***

  洛陽往北翻過邙山,便是滔浪滾滾、寬約百里的黃河。

  這個時代所謂的河南、河北,完全不是現代中國地圖上劃分的河南、河北兩省的概念,按字面理解其實就是河之南,河之北。在中國版圖上河流密如蛛網,然而卻只有黃河被稱為「河」,其它的河流在這裡都不算是河,只能叫「水」,諸如漢水、沘水、淯水、沔水、湍水、洛水……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劉秀一行人的腳程居然如此之快,我坐下騎的乃是上等良駒,馬不停蹄的一直追到黃河邊上才終於發現了車馬隊伍的蹤跡。

  劉秀等人出行雖然未帶笨重的輜重車輛,但人數少說也有數百,他們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趕到黃河邊,定然是提前出發所致。

  我遠遠的站在高處望著逶迤的隊伍,旌旗不展,悄然無聲的哪裡有半點朝廷官派使節的氣派,倒與普通走貨商隊一般無二。

  我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臉上漸漸有了笑意。一揚鞭我催馬急追而上,嘴裡嚷道:「劉秀休走——」

  前面隊伍前行的節奏緩了緩,突然開始瘋狂的往前疾奔,車輛急趕,步行尾隨的眾人已經開始撒腿跑了起來。

  「劉秀——休走——」我憋著笑,仍是粗著嗓子高喝。

  坐下坐騎腳力甚好,那些靠雙腿奔顧的人哪裡是我的對手,沒幾分鐘的功夫我就趕上了這批狼狽逃竄的隊伍,一頭紮進人群。

  眾人紛紛警惕的將手按在了劍柄上,有些神經過於緊張的竟然已拔劍在手,我秀目一掃,發現最靠前的一輛雙馬軒車還在不停的往前奔,當下也沒再顧得上跟眼前這些人囉嗦,直接縱馬追上。身後瀝瀝拉拉跟上一大串人,有怒吼的,有尖叫的,有斥責的……

  「車內之人可是破虜大將軍?!」我高聲質問。

  那馬車在奔了七八丈後突然停了下來,軒車中人影一閃,有人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我心跳加快,那人影我熟爛於胸,過目難忘,於是強按住興奮從馬上跳下,向他疾走幾步。

  劉秀臉上驚異之色一閃而過,雙手伸前,我突然屈膝在他面前跪下,朗聲道:「小人新野陰戟,乃陰氏家僕,奉主母之命特來追隨主公,效於鞍前……」

  胳膊上猛地一緊,卻是劉秀的手指牢牢的攥住了我。我微微抬頭,他目光深邃,如團化不開的濃墨,神色極為晦澀難懂。

  我雖未戴發冠,卻頭頂幘帕,一身青色襜褕,足上仍是套了最愛穿的木底帛屐,這整套行頭原屬陰興,他身材個人與我相差不多,我順手牽羊的從他房裡摸了出來,穿著雖然稍許嫌肥了些,倒也還將就。

  只是陰興才十五歲,所以他的行頭仍是未成年的裝束,按理未成年的男子不能佩劍,但好在亂世謀存,也管不得那麼多禮節。為了防身,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帶著兵刃武器,換作太平盛世,劍懸左腰那叫裝飾,如今卻是殺人護己的最佳利器。

  這時散開的人群紛紛聚攏來,有人在邊上輕輕「咦」了一聲,之後又有人發出一聲噫呼。我目不斜視,只是盯住了劉秀。過得片刻,他的雙眼彎成一道縫兒,嘴角勾起和煦的笑容:「好!」他隨手拉起我,「既是夫人一番美意,秀自當領受。陰戟……今後還需你多多照拂……」

  我咧嘴一笑,沒提妨胳膊一拽,旋風似的被人拉了過去,一隻蒲扇似的手掌拍在我肩上,險些沒把我拍吐血:「好小子,騎術不賴,行動也夠敏捷。你有何本事,劉夫人居然巴巴兒地差了你來護衛大將軍?」

  是個粗人,長得倒也人模人樣,不過二三十歲的年紀,只是面生得很,我以前從未見過。我在心裡冷哼,正想反手抓了這只手給他來個過肩摔,心口卻突然毫不預兆的一陣劇痛,緊接著眼暈胸悶。這種情況我早已見怪不怪,眨了眨了眼,人軟軟往後仰倒。

  那人眼睜睜的看著我倒下,又驚又奇,我忍不住在心裡哀歎一句:老兄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眼看便要當著眾人的面一頭栽下,身後卻突然靠過來一具溫暖的軀體,恰恰替我擋住,同時我腰背上被一隻手掌不著痕跡的托了一把,我急忙借力穩住身形,再一凝神,頭暈心慌的毛病業已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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