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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正專注著尋找下一處的蔭影,忽聽跟前噗嗤一笑,我正一步向前跳出,沒來得及抬頭,嘭的下撞上了人。

  那人被我撞得後退半步,卻仍是好心的扶了我一把,怕我跌倒。我揉著鼻尖又酸又痛抬起頭,先是驚訝,而後不由笑了:「是你啊!」

  「唔,可不就是我。」馮異站在樹蔭底下,聲線依舊猶如磁石般的悅耳,聽得人心頭癢癢的、酥酥的。他有一副迷人的嗓音,難得的是他豎篴也吹得極好,我曾聽過他吹的篴曲,只是不知能否有耳福聽他放歌一曲,想必,那樣的嗓音,必成天籟。

  「在想什麼?」

  我倏然回神,大大的汗顏一把,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站在他面前發起花癡來,忙掩飾的笑道:「沒什麼……你、你從哪來啊?」

  話剛問出口,我就特想抽自己一嘴巴。他剛從陰家散席出來,我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馮異吟吟一笑,若有所思,片刻後點了點頭,答道:「剛從夫人兄長陰校尉處用完午膳,正打算回去呢。夫人是要去哪?」

  「我……我回家。」我結結巴巴,無心中說錯了一句話,結果換來他語氣上的明顯疏離,這讓我羞愧得直想就地挖個地洞鑽進去。

  「那麼,夫人走好,異先告辭了。」

  「那個……公孫!」擦肩而過時,我鼓足勇氣喚住他。內心交戰片刻,終於決定賭上一把,「你……你怎麼看待文叔?」

  昆陽之戰,他與劉秀雖是敵對方卻惺惺相惜的成了一種不是朋友的朋友,過後劉秀攻打父城,據聞雙方未經幾許交戰,父城縣令苗萌便在馮異的勸服下,舉城投降。

  即便當日同樣身為十三死士之一的李軼背信棄義,謀害了劉縯,但我總覺得馮異是值得信賴的,這也許只是我主觀片面的印象,就如同我一開始對朱鮪印象頗好,對岑彭卻沒來由的不起好感一樣。這樣的主觀意識或許會害我失去正確理智的判斷能力,可是……我向來是感性大過於理智的人,就像劉秀說的,我做任何事都愛衝動。

  我對馮異是信任的、有好感的,從相識之日起我在潛意識裡就沒把他當成敵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

  「武信侯?」

  「嗯,你是不是……也覺得他無情無義?他違制娶妻,你是不是也會因此瞧不起他?」

  馮異並沒有馬上回答,相反,他的沉寂讓我內心更加的慌張起來。或許我錯了,這番試探毫無意義可言,劉秀把自己偽裝得極好,幾乎瞞過了所有人。

  我倉促行禮:「是我唐突了。」不敢再看他的表情,轉身就走。

  「劉夫人!」那個磁石般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何必在意旁人如何看待武信侯,只要夫人能明白侯爺的心意不就夠了麼?」

  我詫然扭頭,馮異站在幾步開外沖著我遙遙相望,面色平靜,目光中充滿睿智和理解。我內心激動,酸澀的情緒壓抑在胸口,好半晌我心懷感激的沖他一揖:「公孫,文叔就拜託你了。」

  他嘴角含笑,沖我微一頷首,轉身離去。

  我深吸一口氣,忽然感覺肩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劉秀的忍辱負重,未必真就無人能懂!未必……

  §白虎卷 第一章 化險為夷出絕境 廚藝

  皇天無親,惟德是輔!

  就在王莽帶著文武群臣在南郊號啕大哭,指望感動天地的同時,于匡、鄧曄打開了武關大門,迎入西屏大將軍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率領的漢軍兵馬,兩軍會合後一起攻打京倉。鄧曄派弘農郡掾王憲為校尉,率數百人渡過渭水,攻城掠地,以漢軍旗幟相互號召四方;李松派偏將軍韓臣,率領數千漢兵,西出新豐,大敗新朝波水將軍,追至長宮門。

  長安諸縣大姓豪族,聞訊紛紛率宗族門客來會,漢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郡縣爭相歸附。

  捷報頻頻傳回宛城,眾人雀躍,喜形於色。

  劉秀雖官封武信侯,卻是擔了個虛名,除了每日上朝應卯,其餘時間都泡在家裡。在外人看來我們這對夫妻恩愛無比,劉秀為了我似乎什麼都拋棄了。昔日在昆陽大戰上顯示神威的劉將軍已經一去不返,現在在他人眼中,劉秀只是個寵愛妻子,碌碌無為的渺小人物——這跟他之前在蔡陽勤喜稼穡,耕田賣糧的形象十分符合,所以大家都相信,劉縯死後,劉秀少了可以替他撐腰扶持的人,他這個人本身也就不再具備任何威脅性了。

  但是也就在我準備放下心頭大石之際,這天一大早,黃門使者突然急令來傳劉秀,沒說三句話就把他給拉走了。我在家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腦子裡一片混亂。眼看到中午劉秀還沒回來,我哪裡還等得下去,急匆匆的換了短衣長褲,抓起佩劍就往外沖。才走出中門,卻見劉秀在馮異的陪同下,兩人正有說有笑的穿過院子。

  劉秀談笑間瞥見了我,微微一愣,跟著馮異也注意到了我,見了我這副打扮,也是一愣。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劉秀,轉瞬間眼眶濕了,我丟開手中長劍,飛一般的奔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怎麼了?」衝力太大,劉秀被我撞得倒跌一步,雙手扶住我,避免我摔倒。

  我把眼淚蹭到他的衣襟上,哽咽:「不!沒什麼……」

  雖然嘴上沒做太多解釋,他卻似乎猜到我在擔憂些什麼,雙臂更加用力的摟緊了我:「我回來了……」頓了頓,笑道,「我午飯還沒吃呢,公孫也餓著呢,家裡可有什麼吃的沒?」

  我這才意識到馮異還在邊上瞧著,頓時困窘得滿臉通紅,扭捏的從劉秀懷裡掙脫出來:「我到廚房瞧瞧去。」

  一上午我都在替他擔驚受怕,哪有什麼心思吃東西,武信侯府名頭說得響噹噹,其實府裡並沒幾個俾僕。我到廚房一看,冷灶冷釜,冷清清的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我當即從陶缸裡舀了瓢水,毫無頭緒的抓了兩把麥子。指縫間的麥粒摩擦,發出沙沙的響聲,我一邊淘米一邊發怔,突然肩上被人輕輕拍了下,我驚跳轉身,險些把手裡的瓜瓢給扔了。

  馮異平靜的看著我,幾秒鐘後,他從我手裡順理成章的接過瓜瓢,擱到灶上。

  「會煮飯嗎?」他低著頭將麥粒洗淨,倒進釜內。

  我咬著唇,彆彆扭扭的小聲回答:「不太……會。」

  在21世紀煮飯這種事情已經完全交給電飯煲,就連炒菜煮湯,簡單些的一般都能用微波爐搞定,太過複雜的菜式自己不會弄又非常想吃的話出門走幾步就能找到飯店。我從沒覺得自己廚藝不精是什麼大錯,以前如此,現在也同樣如此,因為在陰家,陰識從沒讓我進過廚房。

  女子遠離庖廚,在我看來並不算什麼可恥的事情,但是今天,當我看到馮異這個能文能武,馬上拉得開弓,馬下吹得好篴的昂藏男兒站在廚房裡,用他那修長白皙的十指動作麻利迅速的在廚房展示華麗的廚藝時,我生平第一次產生出羞愧的念頭。

  就在我發愣的工夫,庖廚急匆匆的奔了進來,馮異支使他去點火鼓風,爐子裡的火頓時旺盛的燃燒起來,本就悶熱的廚房溫度刹那間急遽攀升。

  「茲啦!」馮異在銅釜內倒了勺肉油,嗆人的油煙飄了起來,充斥著每個角落。我用袖子捂著鼻子退到門口,並非我不想幫忙,而是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幫這個忙。

  今天真是被馮異徹底比下去了,不知道他娶親了沒有,他夫人該是個多幸運的女子啊!瞧這人,長相英俊,性格又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種極品男人別說在古代,就是擱現代也絕對是個搶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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