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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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宮。 喜鵲坐在耳房裡頭繡著花樣,雖說她是永壽宮裡的大宮女,已經不用做這些事了,但是閑下來手仍是不得空,便是繡著玩一般做了一隻香囊。突然聽到門外有些響動,抬起頭一瞧竟是乾清宮茶水房的太監小六子。 她立刻站了起來,搬了自己的座兒讓她坐了,只聽小六子誕著臉嬉笑著靠過來道:「喜鵲姐姐綉香囊呢,什麼時候繡好了也送我一個,花花綠綠的怪好看的。」 喜鵲啐了他一口,只是笑道:「你個猴崽子,不好好在乾清宮當差兒,跑到這來做什麼,呆會你師傅找不到你,又該挨駡了。那是女孩兒家的東西,怎麼能白白給你呢?」 小六子並以為意,道:「可正是有事要告訴姐姐呢,師傅讓我來說一聲晚些時分,萬歲爺可能要過來,叫你家主子好好準備起來,怕是有要緊事。」 喜鵲一聽先是臉露歡喜之色:「萬歲爺可有些日子沒見娘娘了。」及至一聽說是有要緊事,又連忙拉住小六子連聲問道:「怎麼了,是什麼要緊事?小六子,你也學會和姐姐賣關子了,我非得找個機會告訴你師傅,讓他好好教教你不可。」 小六子做出一臉委屈相,拉住喜鵲的衣襟道:「好姐姐,好姐姐。人家乾巴巴的來尋你告訴你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非但不打賞一下,還想著告訴我師傅。」 喜鵲笑了笑,哄著他道:「好了,好了。這個香囊我已經應承人了,趕明姐姐親自再給你做個好的,保管比這個還要好上一百倍。」 小六子看了兩邊一眼方才道:「聽說是為了大阿哥選福晉之事,反正都是頂好的事,只是喜鵲姐姐這事可先不能外泄出去,最近乾清宮裡查得緊,皇上的隻言片語都不敢往外露。」 喜鵲聽了點點頭,走到壁櫥邊開了箱子取出兩塊普通的碎花料子,遞給小六子:「宮裡賞你銀子也不方便,得了空出宮去自己憑著這兩塊料子去明府賬房裡拿銀子。一份給你,另一份給你師傅。這東西不起眼,便是別人查到也沒什麼關係。」 小六子收了料子道了謝,喜滋滋的去了。 喜鵲得了消息也是極為高興,顧不得還沒做完的活計徑直往惠妃房中去了。 「主子。」她稟道,「剛才乾清宮的小六子來過了,說是皇上晚上可能會過來。」 惠妃正在榻上病怏怏地歪著,聽了喜鵲之語竟是樂得一把從榻上坐起來,喊道:「此話當真?」 見著喜鵲也是一臉開心地點了點頭,她有些激動地從榻上下來:「快,快去,取了鑰匙開庫房,我年下剛做的那件朱紅地攢花牡丹錦袍來。」又招呼喜鵲道:「喜鵲,你快來幫我看看,我是帶這個點翠金鳳簪子好看呢,還是這個粉牡丹的步搖好看?」 惠妃領了宮女忙忙碌碌準備了整整一天,晚上卻不見皇上的身影。倒是傳旨的太監來了帶了皇上的口諭,只說讓她準備一下接見一下幾個外臣家的丫頭,胤禔的福晉只怕就從她們幾個中出了。玄燁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惠妃想著胤禔年紀也大了,成家之後留在宮中也不是個事,只怕還要放出去,便是開牙建府也不一定的,這樣一來留在宮中見到自己的時間又要少了。惠妃接了聖旨,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是怔怔的發呆,倒是玄燁沒來之事相比之下顯得輕了。 她滿腔的熱情如今被這一盆涼水頂頭潑下,雖然還只是在初秋仍是感覺一直冷到股子裡去了。她也顧不上卸妝,仍舊杵在銅鏡前,鏡子裡的人雖然塗了厚厚的粉,可是仍舊掩不住眉角細細的皺紋,想起新入宮的那些個個伶俐地能掐出水來的丫頭們,她只是覺得疲倦打從心底裡在全身蔓延。罷了吧,對著這樣一個老婆子,我若是皇上,我也不到這裡來。她有些氣餒地想著,屬於自己的時代終究已經過去了,那些豔麗花哨的東西都留給別人吧。也許自己該學學翊坤宮的榮妃,人家早有自知之明,沒做那麼多無謂之事,多少還留得一個賢淑的名聲,留在皇上心目中的永遠是年輕時那美麗的容貌。 喜鵲帶了人進來給她卸妝,惠妃也只是懶洋洋坐在那裡隨她們擺弄。喜鵲以為她傷心了輕聲安慰道:「主子,許是皇上遇上什麼軍政大事給絆上了,一時不得空。」她又義憤填膺道,「都是那個小六子謊報軍情,奴婢下回見到他一定好好罵他一定為主子出氣。」 惠妃疲倦地揮了揮手,拿了熱毛巾蒸了一會兒臉,重新睜開眼睛,強打精神道:「罷了,不提這事了。如今倒是要好好計較一下見那幾個丫頭的事。我就這樣一個兒子,還不給他挑一個頂尖的麼?」 喜鵲帶了人進來給她卸妝,惠妃也只是懶洋洋坐在那裡隨她們擺弄。喜鵲以為她傷心了輕聲安慰道:「主子,許是皇上遇上什麼軍政大事給絆上了,一時不得空。」她又義憤填膺道,「都是那個小六子謊報軍情,奴婢下回見到他一定好好罵他一定為主子出氣。」 惠妃疲倦地揮了揮手,拿了熱毛巾蒸了一會兒臉,重新睜開眼睛,強打精神道:「罷了,不提這事了。如今倒是要好好計較一下見那幾個丫頭的事。我就這樣一個兒子,還不給他挑一個頂尖的麼?」 惠妃靜下心,眼睛望著面前的紅燭,腦中卻是飛快的盤算著。只見那幾個大臣家的丫頭意圖太過明顯,畢竟這次是那麼多阿哥裡頭第一次挑福晉,還是皇家的長媳,怎麼說也要辦的體體面面的。後妃裡頭德妃雖然不出聲,但是素來極有主意,又深的皇上賞識。有她為自己做參謀,選出來的人大抵也能符合皇上的心意。不過單請德妃,宜,榮兩妃面上怕也不好看,畢竟她們四人同為後宮四妃,宜妃是個多事的,榮妃嘴上不說拿不准人家心裡不會有什麼想法。這樣一來,這陣仗又要大了,怕是還要通知一聲佟妃,她是副後的身份,還算是胤禔的半個嫡母,自己雖是親生額娘,也只是個庶母,沒有佟妃在場怕也不像話。 這樣心中盤算了半天,待得睡去時天已經有些濛濛亮了。 壽康宮。 佟貴妃下了轎子,知道太后無事素喜在暖閣裡歪著,所以扶著宮女,緩步進了暖閣,果見太後坐在炕上,嗒嗒的吸著水煙。她請了安,太后歎了一口氣,說:「起來吧。」她謝恩未畢,已經忍不住連聲咳嗽,太后忙命人賜坐,待她咳喘著緩過氣來,道:「因連日身上不好,沒有掙扎著過來給皇額娘請安,還請皇額娘見諒。」 太后撂下煙袋,自有宮女奉上茶來,太后卻沒有接,只微微皺著眉說:「我都知道,你一直三災八難的,後宮裡的事又多,這幾年真是難為你了。」 佟貴妃見著太后這樣說起了半身,行禮道:「額娘過譽了。如今幾個妹妹幫襯著,多半也還過得去。」 太后像是沒有聽見她的回話一般靜靜地只是怔怔地望著那面前的鎏金錯銀的紫銅熏籠,過了半響才似乎回過神來,只是聲音裡依舊透著無可抑制的倦怠:「唔,佟妃啊,明天的和塔家的姑娘進宮來帶她去見見老太太吧。皇額娘一直都記掛著科爾沁草原上的人呢。」太后說完朝著佟妃笑了笑,雖是笑著,佟妃卻感覺有些淒涼。 她們都明白太皇太后能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經是越來越少了,為使太醫院全神貫注地處理太皇太后的痼疾,康熙下令暫停太醫院對妃主皇子的例行問診,集中精神照顧太皇太后,就連康熙自己的例行請脈也都暫停。佟妃勉強直起身子,寬慰著面前這個守寡多年了的中年太后:「皇額娘放心,都已經辦妥了。原先臣妾還擔心把人放在慈甯宮裡會不會吵著老祖宗休息,不過如今聽了皇額娘的一番話,只怕還是這樣更好些。和塔家的格格臣妾見過,是知禮嫺靜之人,定能討老祖宗喜歡的。」 太后點了點頭,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女,算起來還是和塔親王家格格的堂姐。只是輩分隔的遠,自打大行皇帝去了,她二十一歲便做了太后。二十一歲的太后啊,仁憲太后嘴角泛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苦笑,其實便是自己做皇后的時候,順治爺也不怎麼寵著她,他的心思全在那個叫做董鄂氏的女人身上。科爾沁草原上出的是全天下最尊貴最美麗的女人,可是這些女人都留不住順治爺的心,董鄂氏很美麼?其實她一點也不美,在仁憲太后的眼裡,她哪裡及得上自己的姑姑,也就是廢皇后,後來的靜妃來得璀璨奪目,自己有時也偷偷對著鏡子比較,自己青澀秀致的臉龐也絲毫不輸于董鄂妃,只是為什麼皇上愛得是她,那麼卑微的平凡,那麼毫不起眼的普通。說心裡話,她並沒恨過董鄂妃,但也說不上喜歡,當姑姑咬牙切齒高聲咒駡她為賤人的時候,她在心中已經泛不起一絲波瀾。她只是後宮中的一個擺設,一個儀錶堂堂的皇后。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照著別人告訴她的去做。相比起遙不可及的順治爺,其實她心中更加親近,依靠的是如今病入膏肓的太皇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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