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六一


  雖然海棠不敢鬆懈,仍是在宮門口悄悄囑託了幾個守夜的太監回永和宮叫人,不過等琉璃被叫起來告知此事的時候,寧德已經去慈甯宮請安了。

  琉璃唬了一大跳慌忙帶了宮女太監往慈甯宮方向去了,好不容易趕到慈甯宮,慈甯宮裡的太監又道德主子一早過了,見著太皇太后無恙,又要太后陪著,留著說了一會兒的閒話這會兒卻是剛走。五兒又要打聽甯德去了哪裡,那個太監卻把手一攤:「這個,洒家可見不知道了。」

  五兒還待再問,被琉璃伸手拉過罵道:「笨蛋,主子還能去哪?承乾宮今天宴請,就沖主子和佟妃娘娘的交情她能不去麼?便是現在不在承乾宮裡,去那守著終究是可以碰上主子的。」

  五兒絞著手絹低了頭囁囁道:「主子身邊如今只帶著海棠一個人,奴婢是怕……」

  琉璃被五兒這樣一提醒,越發的心急,想起海棠還是端嬪那裡的舊人心更不打一處的急:「如今只有這樣了,你現在趕快去找你幹阿瑪,他頭面廣,後宮裡沒有吃不開的地,把主子可能有了身孕的事告訴你幹阿瑪,讓他幫忙找找。我帶了人先往承乾宮去等。」

  琉璃說得幹阿瑪就是梁九功。宮女們都尋有勢力的太監們認親,好在宮中有個照應,不單單只是對食這樣的一說,五兒與梁九功年紀相差頗多,又在永和宮當差,恰琉璃在中間穿針引線,所以五兒能在後宮之中攀上樑九功這樣的大樹。

  五兒聽了琉璃所言,慌忙點了點頭,幸虧宮女們要做事穿著的是平底的布鞋,不是花盆底,因此飛一般的去了。琉璃也匆匆趕往承乾宮。

  宴席雖未開始,承乾宮裡早就是熱鬧萬分了,畢竟是皇貴妃設宴,憑的是誰都要給幾分面子。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端著點心瓜果川流不息地從堂前走過,兩側皆用新鮮豔麗的花朵點綴了,原先用來遮光的巨幅屏風如今也撤去了,倒把整個承乾宮裝飾得分外寬敞明亮。

  德妃在內室裡和佟妃等人喝茶閒聊,她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比去和那些沒有品階的小妃子一般擠在在前廳裡頭。後面溫,宜兩妃挺著個相差無幾的肚子坐在上首,免不得連惠,榮倆妃也要讓她們二人。寧德倒是不在意座位的排序,怡然地坐在最末處。因為萬琉哈氏懷著身孕,又是特殊,所以也在內室裡給她另加了一把椅子,一時一屋之中有了三個孕婦,倒也相映成趣。

  萬琉哈氏知道自己是什麼地位,如今能和這麼許多的正宮娘娘並排坐全是得了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和佟妃之功,因此也不敢造次,椅子也只敢坐在邊緣上,幾位娘娘在一邊說什麼她也不敢搭話,只是順著她們的口吻陪笑,因此一會兒下來比在針尖上坐了一日都累,過了一會兒便藉口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見著阿靈寶離開,榮妃含笑向佟妃說道:「她倒還真是個識禮數的孩子,不枉姐姐這樣疼她。」

  佟妃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滿意之色,對著榮妃笑了笑:「還行吧。」

  溫貴妃卻望向了寧德,慢條斯理地啜著果子露問道:「聽說這個定貴人和姐姐宮中的一名貴人亦是交好,不知道那位小主在姐姐宮中可是乖巧?」

  溫貴妃問得這樣露骨,饒是榮妃臉上也有些不自然,只見得寧德仍舊是淡淡地笑道:「是麼?我不大理會她們這些事的,妹妹要是對她感興趣我便把她叫進來讓妹妹瞧瞧如何?」

  溫貴妃的臉色變了變,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不過是略微提提,姐姐就這樣興師動眾地要把人叫進來,怕是不好吧?」

  甯德隨意地笑了笑,道:「還是妹妹考慮的周詳。」

  園子裡有和煦的風,穠麗的夏色一蓬一蓬盛開在金色豔陽下,綠肥紅濃,後宮的女子皆是盛裝打扮,滿目濃豔嬌嬈,。福凝目光清澈如靜湖無瀾,立在這群女子之中,身上著了一條桃色對襟碎梨花綃紗新衣,清爽幹練之中不失嬌豔動人。在一群的妃嬪之中雖算不上是鳳毛麟角,也可以說是鶴立雞群了。

  她就在牆角邊肆意地站著,也不與人去搭話,頭頸高昂,頗有些淩塵之姿,在熱熱鬧鬧的人群之中顯得尤為顯眼。

  上次與她小有口舌之爭的那拉氏與承乾宮中幾個交好的答應,常坐在一邊拿眼睛偷覷著福凝小聲交頭接耳:「就是那個人。聽說她原先也是住在承乾宮裡的,還和定貴人姐姐感情交好,誰知她竟是那樣個人,為了見到皇上連親如姐妹的定貴人也可以設計出賣,哼,誰料到最後陰謀暴露,自己沒有臉在承乾宮裡呆下去只好轉到永和宮裡去了,也就是德妃娘娘這樣良善大方的人肯收她,沒想到如今還有臉過來。」

  尹常在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她一眼:「不會吧,可她看著也不像是……」話未說完就被一旁的靈答應截過話頭:「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她如今花裡胡哨的樣子哪能料到當年是她一臉無辜地把定貴人姐姐給設計了呢?定貴人姐姐那麼好的一個人,她都下得了手,誰知道她背地裡還做了些什麼事!」

  那拉氏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是啊,你們瞧那個章佳氏搬到永和宮前那裡可不是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她剛搬過去多少時間六阿哥便沒了,即便此時沒有和有什麼關係,也是一個禍水!」

  尹常在膽小,見她這樣在背地裡指責一個貴人嚇得樹了食指,悄聲道:「噤聲!作死,你們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被人聽起還得了。」

  那拉氏鳳眼一斜,巧笑道:「怕什麼?看我的,今天我就要幫定貴人報仇,讓她也出出醜。」說著便眉眼間具是得意地笑著站起,一臉的促狹。

  福凝在皇上面前既得寵,跟在德妃身旁結交相處的也是有身份的妃嬪,如今把她和這幫剛新進宮亦或是長久無寵的低級嬪妃們一道坐了,未免顯得有些落落寡歡,也未必是拿捏了架子,不肯與她們說話,只是臉上薄,並不能向宜妃一般人來熟,瞬間就和他人打成一片,因此倒顯得她有些自命清高,瞧不起人一般。

  袁氏稱病了,今日並沒有前來。一個人枯坐了多時,更覺無聊,見著宮女魚貫而入在眾人面前都擺了一盤新鮮合時令的瓜果,便隨意取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疊梅子,甫一入口便覺得酸的齜牙咧嘴,這哪是梅子,分明就是醋罎子,那股沖鼻的酸味直滲到牙齒裡去,酸的她牙根也發疼。顧不得在大庭廣眾之下失儀,福凝跑到一邊就著廊柱下的痰盂便幹嘔了起來。

  不用回頭,她也聽得見身後那些女人們竊竊私語的嗤笑聲,她臉上一時飛紅,不敢回過頭去,心中只是憤懣,卻忽然感覺到身後靜成一片,片刻就聞著衣衫簌簌摩擦下跪的聲音:「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福凝立刻回了頭,果然見著玄燁從中門裡帶著人進來。原來五兒去找梁九功不巧驚動了玄燁。皇上問起話,梁九功不敢隱瞞因此命了五兒回稟清楚。德妃似乎有孕的事,一時讓玄燁喜不自禁,於是立刻命人傳了太醫自己帶人尋到承乾宮來,孰料剛進了承乾宮就見著福凝立在一邊嘔吐,倒是不免讓他有些錯疑福凝是否也是有喜了。

  那邊見著玄燁突然來到,佟妃聞著外面的響動立刻帶著人迎出來,就見著玄燁在廳堂裡親手扶起福凝,頗有憐愛之意,一時臉上不好做色,仍是淡然而笑:「皇上吉祥!」

  身後的溫,宜諸人也是齊齊舉帕半蹲福道:「皇上吉祥!」

  玄燁對著眾人說了平身,眼睛卻始終盯的是寧德:「這幾日天氣多變,身子莫要傷著了,我帶了太醫,讓他們看看可好?」現在仍是不確定的事,玄燁亦是不敢招搖,若是並沒有懷孕,怕是有人又要多心,於是只是問得委婉。

  寧德抬起眸子對著玄燁笑笑,心頭正有些疑惑,見著玄燁身後跟著的琉璃,一雙瑩瑩發亮的眼睛有意無意地向她示意,轉念一想便有些猜著了,溫婉地點了點頭,在幾個年長嬤嬤的陪伴下轉身去了內室。玄燁一點頭,身後那幾個太醫便跟上。

  他忽然記起福凝的幹嘔,心裡不知怎麼地動了動,回過頭又是和顏悅色地對福凝說得:「剛才看著你在那裡嘔,如今和你姐姐一道一起進去讓太醫看一看吧。」

  福凝的心不知怎麼的忽然跳了一下,她心中明白怕是皇上錯疑了自己剛才去吐酸梅的樣子,也以為自己是害喜了。身上的腳如萬斤錐子似般牢牢地紮在青石板的地上,一步也邁不開去。嘴巴也似被糖仁黏住了般,只是一味地發澀,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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