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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他待在她身邊,他保護她,他陪伴她,而且還有―個很充分的理由:這是七殿下的命令,不得不從。

  一顰一笑,世上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光論臉蛋,他就勝上她幾籌。說溫柔她稱不上,說體貼她也夠不著邊,說聰明她滿肚子鬼主意。七殿下常常咬牙切齒地說:「這女人有什麼好?我究竟喜歡她什麼?」

  可是,為什麼他的目光就是轉不開?看到她微笑,他的心情也會不自覺地轉好,看得她傷心,他也無法克制地心痛難受。他一遍又一遍地吿訴自己,這女人沒什麼好.這女人在他心裡什麼也不是。可是,想得越多,她的影子就雋刻得越深。

  為什麼?他想,他是無可救藥了。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他這樣告訴自己,也許殿下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才命他守在她身邊,他可以更加盡心盡力地保護她。

  不能讓旁人看出端倪,更加不想讓地知道自己的心思,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會不動聲色地疏遠自己。皇甫容在豔的絕色的面容上戴上了一個天下間最堅固最冰冷的面具,他只看著她就好,只需看著。

  其他的,他無能為力。

  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經失去一切。

  在她邊的時候,是他一生之中活得最像人的時候。她常常會忘記他的性別,他的難堪,她不記得了,皇甫容覺得自己也開始慢慢忘記,

  最讓他感到自卑的事情、最讓他悲痛的事情.就在她雲淡風輕的態度裡浙漸消失。然後,他開始習慣於穿男裝。

  「我穿著女裝的樣子太多人認識,不方便。而且,穿著女裝打鬥起來也很麻煩。」當她問起時,隨便一句話都可以是理由,這些理由的確也是事實,只不過,真正的願因他卻是不敢探究。

  在他心裡,存在了一些奢侈的念頭,不敢說出口的奢侈念頭。

  皇甫容一直站在離她最遠亦最近的地方,在情海旋渦中翻滾的兩個人看不清楚,他卻在旁邊看得心痛。他什麼都無法做,至少可以為她默默祝福。

  他知道,她會為殿下而吃醋,她心中在默默為符家擔心。他知道,殿下千萬百計地試探她,殿下已經對她動心,在皇甫容心中,他們兩個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郎才女貌。多好.這樣他也可以一輩子看著她幸福的模樣。

  連環計的最後一環,太子淩靳朔被殿下誘得逼宮,大功吿成,皇甫容緊握雙拳,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殺了淩遠祿,大仇得報,從此以後.他的幸福就是守在她的身邊。

  一盞香茗,茶香嫋嫋。

  皇甫容正在弦歌面前表演劍術,一個轉身,一個突刺,每一個動作都儘量做到完美。聽得她誇獎的一瞬間,他開心得好像得到了整個世界。

  她在對他微笑,皇甫容不自覺地避開自己的眼眸,半是因為不好意思,半是因為害怕自己的眼眸會洩露出什麼不該洩露的情緒。

  在殿下身邊這麼多年,安逸的生活沒有磨滅他的仇恨,可是,在她身邊呆久了,他的心裡眼裡都是她的身影,不知不覺,仇恨也設有以前那麼濃烈。

  淩遠祿進來的,一瞬間,皇甫容腦中的記憶驟然回到大草原上血腥殺戮的一幕幕。

  「高興吧?仇人親自送到你眼前,任你處置。」她輕柔含笑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

  皇甫容身體一僵,緊接著就聽到淩遠祿用令他憎惡的聲音喊道:「給我活捉符弦歌!」

  活捉她,你連她的一根手指也碰不到。

  「好大的口氣!」弦歌笑得張揚,跨前一步,「皇甫容,天塌下來由我擔著,放手去做。」

  天下有縱千般美色,也不及她此時的一笑一言。皇甫容一劍致命,一釗穿胸。看到仇人死在自己手裡的快慼,竟然比不上事後的一句讚歎:「漂亮,近乎神技。」

  「多謝王妃。」

  「謝謝。」

  「謝謝。」

  在他連續三遍道謝以後,他只看見她的嘴角一勾,攝魂奪魄,伸出纖纖玉手抹抹過他的面頰。他一動都不能動,以為自己身處幻境,全身僵硬。

  「這麼漂亮臉,用來哭泣太可惜了。」魂牽夢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皇甫容怔怔地望著她,避開令他留戀的溫度,說話添上一份苦澀:「這句話.七殿下也說過。」他們兩個,果然是天生—對。

  殿下以為,他可以給她想要的—切;殿下以為,擁有這個天下就可以永遠擁有她。符弦歌是個怎樣的女人,殿下比我更請楚。可是,殿下仍然要做令她傷心難過的事情。他想阻止的,他想讓她幸福快樂,可殿下以為,只要她不知道,就不會有事。

  符弦歌是個怎樣的女人?

  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他沒有辦法騙她,他沒辦法違抗她。在殿下和她之間做選擇,他義無反顧地站在她這一邊,她要他說,他就全部說出來。她想聽什麼,他就說什麼,她想知道什麼,他就說什麼。

  皇甫容知道,她不忍心離開殿下和淩楠,所以,她在反擊之前嘗試和殿下溝通。可帶來的結果卻是被幽禁。她什麼也不說可是他知道她傷心了。殿下不願意妥協,她也不會願意妥協的。

  「皇甫,幫我準備一些藥。」

  不問她用來做什麼,既然她開口了,既然她要了,那麼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會把東西給她。

  「皇甫,幫我聯繫一下淩陌憂。如果要離開極東國,我需要他的説明,麻煩你替我跑這一趟。」弦歌握住他的雙手,一字一句:「拜託你。」

  皇甫容沉默,他自是不願意看她離去,可是他不幫她不代表她不會離去。她開口的要求他不忍拒絕。來到淩陌憂那裡傳遞她的要求時,一切都很順利。那時候,淩陌憂的笑容滿含深意,似乎一眼看透他的想法,「你這樣做值得嗎?
你跟在皇上身邊那麼該知道皇上的性子,你這樣做會惹怒淩悠揚的。」

  皇甫容垂首,不卑不亢,道:「奉命行事而已。」

  事後,皇上只是將他關起來。皇甫容沒有任何反抗,關起來也是好的,他不用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每一分毎一秒,時間的蔓延就像折磨一樣,思念就像毒藥一樣侵裘腦海,四肢五骸,在神經上顫抖出情傷。

  她要走了,她要走了,她要走了……他想見她一面,瘋了一樣地想。門外的守衛跟本擋不住皇甫容,他知道她的願望,他知道她舍不下淩楠,所以他抱著她的孩子站在路上默默等候。真好,最後的時候還能看到她對自己笑,他本以為這已經是極致的幸福了,然後他聽見她說——

  「皇甫,你想和我一起回雀南國嗎?」

  她心裡有他的位直嗎?她是在擔心他嗎?在這天大的誘惑之前,他沒想到自己會櫃絕。他留在極東國,他替她保護淩楠,只因她的一句話,他就保淩楠—世平安。

  他以他的生命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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