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八五


  「放心,耐心地在我身邊等待,等到最後,我會把淩遠祿交給你,任你處置。」

  皇甫容的武功突飛猛進,旁門左道的功夫總是容易走捷徑。淩悠揚每次外出都會將他帶在身邊,有此,認識他的人也就越來越多。淩悠揚從來沒有跟皇甫容說過他要幹什麼,他每次只會下很具體的命令,而皇甫容都是一一照辦。其實也不用說什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皇甫容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對他要做的事情自然了然於心。跟在淩悠揚身邊以後,他對淩氏皇族錯綜複雜的關係瞭解多了。他臣服于淩悠揚,一是因為淩悠揚有恩於他,二是因為他相信淩悠揚有實力稱霸天下。

  皇甫容一直很佩服淩悠揚的隱忍與偽裝,淩氏七皇子浪蕩不羈風流天下。雖然他看見淩悠揚每次都很享受地依偎在美女身邊,日日笙歌縱情歡樂。可是,透過淩悠揚的眸子他就知道,那一雙漆黑的漩渦般的絕色瞳孔裡面,什麼也沒有,那是一片終日不見陽光的迷霧。

  皇甫容替他暗殺各類仇敵,幫他派人聯繫雀南國的陸務惜,幫他籠絡各方勢力。皇甫容從來不多問一句多說一句,多年主僕已經養成足夠的默契。

  大雪紛飛,白色的雪花飄舞在邊關。

  冷立要偷偷溜到岐陽城的週邊,來一次出其不意的突襲。淩悠揚厚著臉皮跟去,身邊的人除了皇甫容之外,還把唐禮和張奎也帶去了。果不其然,在長時間埋伏之後,終於等來了岐陽城裡出來巡邏的一隊人馬。

  在此之前,皇甫容根本沒怎麼聽說過符弦歌的名字,或許在其他人嘴裡說過,但跟他的生活無關,所以他從未放在心上。

  看到為首的一男一女,冷立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揮手下令,立刻讓士兵上去圍剿,他們的數量遠遠多於岐陽城一方的士兵數量,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對仗。淩悠揚沒什麼興趣,騎馬走在最後面,皇甫容緊緊跟隨在他身旁。

  「有個女人呢,這樣看過去,好像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淩悠揚懶懶地開口,「看冷立那樣子,那女人應該也是個人物。」

  皇甫容順著淩悠揚的目光望去,的確,很少在軍隊中看到女子的身影。

  「嗯……讓我猜猜會是誰?」淩悠揚的一雙眼睛看似有情卻無情,淡淡看著眼前的好戲,「該不會是岐陽城那位少女城主符弦歌……」

  話沒說完,弦歌的目光已經遙遙往來,嘴角似乎噙著淺淺的笑意。胯下白馬威風凜凜,黑髮混雜在雪花中飄揚,雕翎戎裝,她一手挽弓一手拉弦,風姿清冷絕俗。

  淩悠揚忽然一動不動,那抹笑容看得並不細緻,女子的容貌也不甚清楚,可是那樣的畫面讓他腦子裡一瞬間變得空白。

  只是一瞬,嗖的一聲,箭已沖到他的眼前。

  「七殿下,小心!」皇甫容也有片刻的恍惚,開口時已經遲了,他只來得及碰到淩悠揚的身體,讓他避開心臟處最致命的攻擊。

  匆忙中淩悠揚只來得及低下頭,一箭風雪穿肩,他只看到箭的前端,整支箭已有半支沒入身體。他抬首遙望,符弦歌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很好。」他氣喘吁吁,這個女人他記住了,倒下之前只說了一句,「皇甫,帶我回營。」

  皇甫容衣帶不解地照看在淩悠揚身邊,軍營中沒有高明的大夫,治療環境不夠好,藥材也不夠名貴,淩悠揚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等他醒來的時候,冷立已經把岐陽城異邦人悉數抓獲,自然也包括符弦歌在內。

  淩悠揚醒來的時候眨眨眼,問的第一句話是:「那個女人是不是符弦歌?」

  皇甫容道:「根據屬下聽到的消息,確實是符弦歌。」

  「呵呵,」淩悠揚笑得很暢快,「冷立應該都把他們抓來了吧?那女人在冷立手上幾天了?」

  冷立刑囚過的人很少會有完整的人,這點皇甫容也知道,他想了想,道:「有兩天了。」

  「嗯,但願那女人還沒缺胳膊少腿。」淩悠揚幸災樂禍道,「皇甫,把那女人帶過來。」

  皇甫容是應命去找符弦歌的,他也對當天大雪中那挽弓的女子印象深刻,走到監牢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她,她也是目不轉睛地盯住他看,和路上的登徒子有幾分相似。

  這個女人是殿下想要的女人,皇甫容是這樣想的,可憐的女人,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愛上殿下。他跟在淩悠揚身邊這些年,來來去去的女人見得多了,淩悠揚喜歡美人確有其事,可是,也就只是像喜歡消遣一樣的喜歡。

  皇甫容在心中是有幾分同情的,這樣英姿颯爽的一個女人將沒有未來,失身又失心……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逾越了,回神想想自己,多少有些相似之感,嘴角似有若無地勾了下,總而言之,此事與他無關,他只要奉命行事就好。

  對符弦歌這個女人,他是對她動過殺意的,她窺見他最不想讓世人知道的秘密。也是在真正動了殺意以後,他才開始認真關注這個女人。殺之不成便罷了,即是七殿下的命令,他終歸是要遵守的。七殿下有七殿下的算計,他真正的仇人,真正想殺的那個人並不是符弦歌,對於這一點,皇甫容還是清楚的。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皇甫容就站在離她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女人。

  他是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一個人,看得多了,倒真的發現了她的不同。七殿下還是以一種玩樂的心態與她周旋,套句殿下曾說過的話:「能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只會讓遊戲更加有趣,尤其對手還是一個美人,呵呵,陪她多玩一會兒也無妨。」

  七殿下那時候恐怕並未料到,不知不覺中,這短短的一會兒就變成了一生一世。

  他瞼上常掛著無所謂的笑容.看上去像是沒什麼脾氣,可每每遇到七殿下就會咬牙切齒臉頰通紅通紅,像是一層淡淡的晚霞。

  她每次看到自己都會目不轉睛地看一會兒,臉上不自覺顯現出讚歎之色。兩隻手還不規矩地想模上來,可她偷偷看一眼站她身旁的七殿下後又會莫名歎氣,不敢輕舉妄動。

  她說她這輩子算計來算計去、妥協來妥協去累都累死了,本以為老年生活才會悠閒輕鬆,想不到被淩悠揚俘虜也可以享受人生。

  皇甫容記得自己當時忍俊不禁,看著這個女人一副將淩悠揚除之而後快的痛快神色、偏偏又無可耐何的鬱悶神情。天空的色彩淡談的,他忽然覺得心情很輕鬆。

  後來,她被符雪遲救回歧陽城了;再後來,他也隨著七殿下回到了極東國。然後他發現,有一些東西在不為人所知的情況下悄悄改變了。七殿下依然肆意放縱,流連花叢,該佈局的佈局、該享受的享受,可是,七殿下會不知不寬在其他女人身上尋找那個人的彩子。

  皇甫容不知道食己是怎麼發現的,也許他也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四處尋找那個人的影子。

  他發現了,淩悠揚卻沒有發現。他沒有吿訴七殿下——殿下既然不以為意,那應該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吧?

  「殿下您不是喜歡她嗎?」終於有—天,皇甫容忍不住這樣問淩悠揚。殿下口聲聲說了為了其他事情才獨自趕到京都,可是您一來馬上找到了她。您的確喜歡美人,可是,當您看著她時,您眼眸中流露出來的那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情愫,說明了—切。

  殿下光明正大地說想娶楊麗凝,可是您卻會在說過這句活後以挑釁的目光望著弦歌。您以無所的態度問她嫁不嫁,半似笑半認真,符雪遲後來的介入當然也是原因之一,可當您說出那句「我要弦歌」的時候,您臉上的面具潰然崩落。

  冥冥之中,沉淪俗世,究竟是誰在宿命裡攪亂那一池春水?

  她終究是嫁給七殿下了。這樁婚事也算是皇甫容樂於見成的。鬥轉星移,
春去秋來,皇甫容不斷詢問自己,他到底是因為覺得他們相配才促成他們還是因為看透殿下心底的意願才才撮合他們?更或者,是因為他想讓自己離她更近一點兒?

  無論是哪一個原因,結果就是這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