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六八


  楊嘯臉上先是尷尬,然後又轉為堅決,「說起來,確實還有一事。」他站起身,深深望著弦歌,與其說是在宣佈聖旨,更不如說他是在試探弦歌的態度,「太傅如今手中職權全無,朕打算卸去太傅攝政王的職位。」

  原來是這件事。弦歌輕鬆地笑笑,「有名無實的職位本就不妥,皇上隨便挑個日子吧,對著朝廷百官宣佈一下就好,微臣隨時準備領受。」

  白潛真想吹個口哨。這態度乾脆得讓他都有點兒羞愧了。白潛自認為也是個灑脫的人,可是真正手握天下之權,他放手的時候能有符弦歌這麼乾脆嗎?

  楊嘯的臉色頓時由晴轉陰,「是嗎?」

  「當然,微臣若有半句虛言,甘遭天打雷劈。」弦歌急忙表明自己的立場,生怕皇上誤會,「皇上若是得閒,現在就可頒佈聖旨。」

  「哦?太傅果真忠心耿耿。」楊嘯的臉色跟鍋底灰一樣,拳頭捏得緊緊的,「朕這樣做,太傅心裡就沒有半句怨言?」

  弦歌總算察覺到楊嘯不高興了,想了想,搖頭,「絕無怨言。」

  「白大人,你先退下,朕要單獨和太傅聊聊。」楊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氣,向白潛微微一笑,「出去的時候請把門關上。」

  白潛身上冷汗順著脊背滑下,給了弦歌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行禮告退。

  屋中只剩下楊嘯和絃歌兩人,氣氛壓抑得可以悶死人。楊嘯又坐回龍椅,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眼神炯炯地望著弦歌。

  弦歌不想耗費時間,開門見山道:「皇上有什麼事要單獨和微臣相談嗎?」

  楊嘯看著她,牛頭不對馬嘴地道:「說起來,朕是太傅一手帶大的呢,治國之道是太傅教的,禮教氣度也是太傅教的,甚至好長一段時間,朕每天都是太傅哄著睡覺的,現在想來,真是令人懷念。」

  弦歌沉默不語。

  「稍稍長大以後,朕知道太傅自己也有個兒子,只不過遠在他國。太傅那時為國拋夫棄子,實在可敬可佩。朕一心想讓太傅開心,那時學習也格外勤奮,因為朕知道,太傅每次看到朕進步的時候都很開心。說起來,朕從那時就存了和淩楠比試的心。」楊嘯陷入回憶中,苦笑道,「太傅的忠誠朕一直都清楚,可到了今時今日,朕奪了你的權,太傅不覺得失望嗎?」

  「這權勢不是微臣的,皇上不該用『奪』字來形容,微臣知道皇上的用心,皇上放寬心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辦就可以,不必多慮。」

  楊嘯臉色不善,「太傅沒有感到失望恐怕是因為從不把朕放在心上吧?前些日子,太傅因為淩楠的事情而食不下嚥,在太傅眼裡,畢竟是血緣重於一切?」

  弦歌歎道:「皇上誤會了。」

  「朕哪裡誤會了!」楊嘯氣衝衝地跑下來,頗具氣勢地往弦歌身前一站,「朕在太傅身邊這麼多年,太傅以為朕還不瞭解你?你一心想卸下在雀南國中的職務,恐怕就存了去極東國的心吧!你為了誰?為了淩悠揚?為了淩楠?朕做得還不夠好嗎?朕做得還不能讓你滿意嗎?」

  楊嘯兩手搭在弦歌肩上,「太傅,你想看到雀南國的繁榮昌盛吧?朕一定會給你看,只要你一直留在這裡!」

  弦歌回視道:「皇上,您已經長大了。」

  「淩楠也已經長大了!」楊嘯拉高聲音,「太傅一直把朕看成一個擔子對不對?只要把朕養大你就輕鬆了……」

  「皇上,」弦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您現在的樣子若是傳出去,可是會被群臣笑話的,請注意自己的態度。」

  「笑話!這天下還有誰敢笑話朕?」楊嘯倔強地瞪著她,眼眶紅紅的,「太傅,朕知道你是治國良才,朕一直努力是為了得到你的讚賞,可是,朕沒想過讓你離開。」

  「究竟是誰告訴皇上微臣打算離開的?」

  「難道不是嗎?」楊嘯已經感覺到眼中的濕意了,「不用誰來告訴朕!朕就是知道!」

  弦歌無奈,只能搖頭,「皇上多慮了。」除此之外,卻不肯多說。楊嘯瞪著她看了老半天,也等不到她的表示,終於怒氣衝衝地喝道:「出去!」

  「……臣遵旨。」

  弦歌回到自己的住處,思緒萬千,她一直等著楊嘯長大,可這孩子真正長大以後還是麻煩不斷啊。

  早早地,弦歌就爬上床。可惜,不等弦歌睡熟,意識尚在半迷糊的時候,身體上突然有了重重的感覺。她在困意中掙扎地睜開眼睛,嘴唇上感到涼涼軟軟的觸感。這下子,她馬上就醒了,忽然瞪大眼睛,看清了來人,她瞬間就呆了,「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淩悠揚笑眯眯地瞅著她,「有沒有覺得這個畫面很熟悉?」

  很久很久以前,他好像也是這樣鑽進來的。

  第三十九章 計畫

  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弦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呢喃幾聲,她的手在床上畫來畫去,結果什麼東西都沒有摸到。她的雙眸倏然睜大,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不是吧?」兩隻眼睛把這張床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床上除了她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難道是在做夢?」弦歌捏捏自己的臉,痛,再低頭看看,床上只留有自己睡覺時的痕跡。

  慢條斯理地起床穿衣刷牙,弦歌的眼珠子轉啊轉,心中不斷懷疑昨晚的真實性,可卻抓不到任何線索。她思念那傢伙已經思念到魂牽夢縈了嗎?

  「攝政王,您今日會出門嗎?」下人在旁恭敬地詢問。

  弦歌搖頭,「不,你們做自己的事去吧,不用在旁伺候了。」她可以清楚回憶出昨晚的每個細節,難道真的是在做夢?如果是做夢,那感覺未免也太真實了。弦歌臉色一紅,慢慢踱步在花園裡。

  鳥語花香,陽光燦爛。青色的小石子鋪在清澈的溪水裡,淡淡的透明,時有小魚游來遊去。院子裡的假山上長有青苔,弦歌不自覺的就走了過去,腳邊不小心踩到嬌豔的花朵,她停下腳步,微微蹲下身子,溫柔地把那朵花扶正了。

  「攝政王,這種小事您交給園丁來做就可以了,怎麼能勞煩您尊貴的身子?」端著盤子走過的侍女看見這情形,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就想跑過來。

  「不用。」弦歌以手勢阻止她,「只是小事,你們都下去,我想一個人待在院子裡靜一下,沒有必要的話,就讓其他人別往院子裡走,會打擾到我的。」

  「是。」

  弦歌就地坐在身旁的圓石上,身後倚著假山,仰望湛藍的天空,自言自語,「不像是在做夢啊……」

  「做夢?什麼夢?不會是春夢吧?」調笑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弦歌全身一僵,整個身體都被拉扯過去,身體頓時就陷入假山之中,面龐上噴灑著火熱的呼吸,那雙絕色黑瞳盈滿笑意,腰身被人攬住,唇上被偷一個香,「你夢到我了?」

  「淩悠揚!」弦歌這次的反應快了許多,拎住他的衣襟,「你昨晚跑到我床上去了吧?」

  淩悠揚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你這樣算是在扯開話題吧?剛剛說的明明是你昨晚夢到我的事情。」他眉開眼笑,嘴唇在她耳朵上磨蹭著,「嗯?說說看,在夢裡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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