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六七


  「當年,哀家是想分開你和符雪遲的。你願意聯姻他國,哀家樂得成全你,也等著看你將來後悔的模樣。不過,沒料到你真的愛上了淩悠揚,呵呵,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果,哀家當年就不會同意了。」

  「你想看我悲慘的模樣?」輕輕的一句話,擲地有聲。

  「嗯,不過,到頭來只看到哀家自己的悲慘。」古湘玲仰頭望著眼前的佛像,金光閃閃,莊嚴沉重,「年輕的時候,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後半生會是這樣。」

  弦歌也不說話,靜靜地蹲了一會兒,起身意欲離開,「微臣告辭……」

  「弦歌,」古湘玲忽然喊出她的名字,「現在回憶起來,哀家這一生之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過活了二十幾年,哀家卻已經蒼老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今,哀家常常會這樣問自己,活到現在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哀家在遇到義父之前就遇到你,人生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

  弦歌平靜地望著她,「現在才去想這種事,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是胡思亂想罷了,即使要重來也重來不了,哪怕真的給哀家重來的機會,哀家也未必有重新選擇的勇氣。」古湘玲又拿起木魚槌,一下一下及其規律地敲擊。咚,咚,咚,咚,咚……她閉上眼睛,往事如煙,風一吹就散,可是,煙霧繚繞,她的生活之中是沒有風的。

  「這十一年來,謝謝你了。」

  弦歌微微拱手,「微臣終是未負太后所托。」轉身,離開。

  宮門重重。

  「弦歌,我偷偷告訴你,我喜歡雪遲哦。」

  「……嗯,到時候要請我喝喜酒。」

  過了十來天,楊嘯主動召見弦歌。這一段日子以來,弦歌大大小小的職權幾乎快要被撤光了。符霜霖連續寫了好幾封信,希望弦歌不要這麼快放手,可惜無論是誰的勸告,弦歌都是無動於衷,照舊過著悠閒的日子。

  楊嘯端坐於皇位之上,板著一張臉,看到弦歌淡淡一句「太傅」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參見皇上。」不該少的禮節弦歌絕不會少,「不知皇上今日召見微臣是為何事?」

  「朕只是想問問太傅的意思,兵部的領導職位空缺著,如果讓太傅推薦,太傅打算推薦誰?」兵部本是由弦歌指揮的,每次有問題,兵部尚書都會直接找到弦歌這裡。如今楊嘯將朝中的官職大幅度改動,弦歌手中的權力都被發散到其他官員手中了。

  弦歌抬頭,目光在屋子中轉一圈,除了楊嘯在場,還有白潛也在。不知為何,她心中稍稍生出一絲不愉快的感覺,「皇上可以問問白大人的意見,白大人乃是朝中棟樑,說的話往往比微臣更有見地。」

  白潛低低一笑,「符大人太謙虛了,白某怎麼能與符大人相提並論?」

  楊嘯皺眉道:「朕只問你的意見,太傅何必推卻?」

  「皇上心中早有腹案,何必再詢問微臣的意見?難道微臣說是誰就是誰嗎?」弦歌的語氣硬生生的,「微臣如今無權無勢,今日在皇上面前若是胡亂開口,一不小心得罪了朝中哪位大人,恐怕也沒有自保的能力。皇上何必執意詢問微臣的意見?」

  聽到如此不恭順的話,楊嘯竟然笑了,神色中還有幾分開心,「這麼說來,太傅是在責怪朕架空你手中的權力了?」

  弦歌垂首,「微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使皇上要微臣的就、性命微臣也不敢抱怨半句,區區官職,本就是皇上給的,皇上自有自己的度量,輪不到微臣置評。」

  楊嘯眼底的笑意漸漸退散,「攝政王這位置可不是朕封賜的,而是當年母后的意思。太傅,如果朕要你的性命,你真的甘心雙手奉上?」

  本只是一句說辭而已,可楊嘯竟然真的刻意詢問,弦歌怔了怔,違心道:「這是當然。」

  白潛看著弦歌忍俊不禁,提醒道:「皇上,您今日是來問符大人的意見的,怎就岔了話題?」

  楊嘯止住探尋的眼神,長長地歎氣,彷佛覺得自己問了愚蠢的問題。「卿家所言極是。太傅,你隨便談談自己的意見吧。」

  弦歌輕輕瞥了白潛一眼,這傢伙,知恩不報,當年可是她一手撮合他的婚姻,這廝居然恩將仇報!弦歌心裡清楚得很,若是沒有白潛,楊嘯獨立地沒有這麼快。她雖然很高興楊嘯的獨立,但看到白潛插手其中就感到不快,「皇上,一時之間,微臣心中也沒有合適人選,不過,微臣以為,白大人絕對不適合。」

  白潛挑眉,鬱悶地望著弦歌。

  楊嘯的心情又好了些,「為什麼?」連聲音都柔和了許多。

  弦歌實話實說:「以前微臣擔當攝政王之職,大小職權全都一手包攬。如今皇上執政,應該努力拉攏各方官員,儘量提拔一些新人,給他們一些好處。白大人的才華縱然令人賞識,可憑藉白家的地位,很容易讓百官以為白潛將會是另一個符弦歌!」

  白潛無奈地閉上眼,他很想說句「女人,你誠實過頭了。為人臣子總該有為人臣子的本分,你就是這個樣子才會被皇上猜忌」,不過,白潛心裡也清楚,真正讓皇上忌諱的還是符弦歌手中的權力。但以他的眼力看來,皇上和符弦歌這對師徒的關係並不像外人想得那樣簡單。

  楊嘯瞪弦歌一眼,「太傅想說的就這些?」

  「微臣只有這點兒意見,最後的決定當然還要皇上自己去思索。」弦歌一臉坦蕩。

  「那麼,若朕的意思就是想讓白大人執掌兵部,太傅又將如何?」楊嘯刨根問底,彷佛這已經不單單是個問題,就是想逆著弦歌的意思,然後再看看她的反應。

  弦歌抬頭看楊嘯一眼,苦澀笑道:「皇上若是堅持,微臣自是無能為力。」

  楊嘯的臉色又難看起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不舒服。太傅啊太傅,你真的對什麼都不上心?你真的視權力如糞土?這雀南國就沒有一樣是你在乎的?封賞你的時候你是淡淡的神色,貶低你的時候你的神情同樣不變,在楊嘯的記憶裡,弦歌最真實的開心反而是在他年幼時,親自教導他
撫養他的時候。想到這裡,楊嘯臉上又笑了笑,只是笑意很快隱去,「太傅的意見,朕自然是重視的,關於兵部這件事朕會再好好考慮一番。」

  弦歌欣慰一笑,「多謝皇上。」

  「皇上,您今日傳符大人來還有另一件事吧?」白潛唯恐天下不亂地提醒道,明顯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是時候跟符大人說說了。」

  弦歌詫異地看了白潛一眼,然後將探詢的眼神望向楊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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