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六六


  楊嘯冷淡,「在此之前,請太傅再回答朕一個問題。」

  「皇上請問。」

  「你為什麼要去極東國?」楊嘯一臉不妥協的表情,誓死追問,「是為了什麼人還是為了什麼事?那是太傅自己臨時起意吧?朕既沒有提出來過,太傅也沒事先跟朕商量過吧?」

  弦歌表情瞬間一滯,沉默片刻,淡淡道:「只是,情不自禁。」

  楊嘯黑著一張臉,「什麼意思?」

  「明知那時候去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可被對方一激,在意識恢復清醒之前,嘴巴上就已經答應下來了。」弦歌坦誠相告,「在微臣內心深處,一直是想去看一看的。」

  「看什麼?」楊嘯的臉越來越黑。

  「微臣也說不清楚,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最想見的是兩個人。」弦歌毫不遮掩,「淩悠揚和淩楠。」

  「那麼,在太傅心裡面,已經把朕和雀南國放在淩氏那兩個人後面了嗎?」

  「皇上,」弦歌抬頭,並未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微臣當年是為了雀南國回來的,如今,您問這個問題還有什麼意義嗎?」

  楊嘯的聲音驟然拉高,「朕就是要知道!」

  弦歌歎氣,閉上眼,「對符弦歌來說,對攝政王來說,自然是皇上和雀南國比較重要。這毋庸置疑。」

  「哦?」楊嘯挑眉看她,「如果你不是攝政王了呢?若你不在其位,你還會把雀南國放在第一位嗎?」

  屋子裡又一下子安靜下來,空氣幾近凝固。

  弦歌沒辦法對楊嘯撒謊,十多年來,她對這個弟子這個國家幾乎耗盡心血,彼此之間也都坦白慣了。她終是嘆息一聲,「皇上英明神武,有皇上操心自然就不必微臣多此一舉了。」

  楊嘯衝動之下就想把手邊的茶壺給砸過去,可理智還是克制住,「好!很好!好一個攝政王!好一個符弦歌!」他氣衝衝地跑出去。

  從這一天開始,楊嘯就光明正大地削除弦歌手上的權力,以前若說他的行動還有遮掩,如今卻是絲毫不避諱。任何一個人有心人都看得出來,楊嘯是要架空弦歌,恐怕下一步就是要撤去他攝政王的職位了。

  朝中本來可以有一場腥風血雨,攝政王和皇上的一場殊死爭鬥,可惜,一切事態進行地順利得讓人咋舌。弦歌樂見此事,大大方方地把手上的權力都放開了,皇上要什麼,她就放手什麼。權力也好,人脈也罷,能放手的全放手,興致濃時,甚至會親自指點楊嘯一二。

  事情可以如此順利,朝政可以沒有動盪本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可惜,惠誠帝楊嘯的臉色還是從頭到尾的難看,上朝的時候板著臉,退朝以後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這段時間,朝中若有官員不長眼地找事找上門,一律都被罵得狗血噴頭。

  朝廷是很和平,可是整個氛圍卻是寒冷的。

  弦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和楊嘯說話了,她覺得該讓那個孩子自個兒安靜一下。她伊儘量和平的方式放開自己擁有的一切,小心翼翼地保持整個朝局的穩定。難得閒暇時,弦歌也會四處走走,心中早已做下決定,等一切都安定下來以後就離開。

  這一天,弦歌不知不覺中就走到太后居住的宮殿。古湘玲已經很久不管朝事了。當年弦歌剛接手時,朝政還微有動亂她曾以太后的聲望協助弦歌。當古湘玲發現弦歌可以處理好一切,雀南國的時局也穩定下來以後,她就撒手一切再不過問。

  古湘玲居於深宮時迷上佛道,每日吃齋念佛,平時在她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多,雀南國幾乎忘記了有這位皇太后的存在。

  弦歌走到門前,侍女正要進去通報,弦歌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我只在外邊看看,不用進去通報了。」

  「外面有誰嗎?」古湘玲優雅的聲音徐徐傳來,「進來吧。」

  弦歌腳步一滯,輕輕一聲嘆息,還是走了進去,「是我,符弦歌。」

  古湘玲敲木魚的手勢一停,轉過身來,目光在弦歌身上上下巡迴幾圈,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原來是你,哀家住得這麼遠都聽到你最近的事蹟了,皇兒應該很生氣吧?」

  「我能做什麼?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弦歌咧嘴一笑,「總不見得不識相地繼續霸者攝政王的位置吧?那樣的話,太后你也坐不住了。」

  古湘玲淡淡笑道:「哀家有什麼坐不住的,當年哀家既然把一切都託付給你,就是相信你的為人。不過話說回來,這世上真有可以留住你的東西嗎?傾天的權勢都不屑一顧,皇兒雖然想拿回自己的權力,可他也一直都很依賴你,你以為你能輕易離開?」

  「唉,說起來這也有你的責任。」弦歌抱怨道,「你這個母親不像母親,把兒子扔給我就自己過著隱居似的生活。十一年來,我又做老師又做母親,皇上身邊也只有我最親近了。若是太后留在他身邊,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哀家那個時候能留嗎?」古湘玲眼波流轉,紅唇微掀,「雖然你同意幫我,可是我們的芥蒂依然存在,我若一直留在權力中心,你也許就不會那麼不遺餘力。」

  弦歌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太小看我符弦歌了吧。」

  「不,哀家只是太清楚自己的為人。」古湘玲實話實說,「哀家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的性子利用你肩上的符家,把你留在京都留在皇兒身邊。說到底,哀家只是個虛榮的小女人,如果哀家一直陪伴在皇兒身邊,就會一直挑撥你和皇兒的關係。你雖然與世無爭,可一旦遇到這種事,你也是會反擊的,對不對?」

  弦歌沉默,目光似乎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思緒縹緲。她慢吞吞地走到古向玲身旁,蹲下身子,「這木魚讓我也敲一敲吧?真的能讓人心靜下來?」

  「別人都說哀家一心向佛,其實也是做個樣子,把自己強迫留在這裡。」古湘玲嬌柔一笑,頓時又現出當年冠絕後宮的風采來,「哀家不善政治,待在朝廷中心也只會添麻煩。不過,在這裡待久了,人倒是越來越平靜了。」

  咚咚咚,弦歌敲了三聲,索然無味地收回雙手,「看來,你現在過得很滿意。」

  「呵呵,先不談哀家了。」古湘玲掩唇而笑,「皇兒費盡苦心要收回自己的權勢,你就那麼坦蕩蕩地放手,一個是拼命想要,一個是拼命不要,呵呵,皇兒恐怕很懊惱吧?」

  「沒什麼要不要的問題。」弦歌的態度很坦然,「這所有的一切本就是皇上的,我不過暫為保管,時間一到,自是應該把一切都還給皇上。」

  「是嗎?你心裡是這麼想的?」古湘玲好笑地斜睨著她,「前段日子,你剛從極東國回來吧?你和淩悠揚又怎麼了?」

  弦歌臉上一紅,很快掩飾過去,「也就那樣了。」

  古湘玲笑道:「你說怎麼就是怎麼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兒對你有很強的獨佔欲,你發現了嗎?」

  弦歌垂眸,歎道:「皇上還小,如果可以的話,我本想再陪她走一段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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