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四六


  「是嗎?」淩楠笑眯眯的,「兒臣還以為,您不要的女人也不容許其他人得到呢,看來,兒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淩楠這句話頗有諷刺的意味,淩悠揚又怎會聽不出來?他狠狠一拍桌子,最後放話:「淩楠,你想看朕的好戲也罷,想耍人玩也罷,但是,一旦朕動手干涉了,後果自負!」

  嘖嘖,父皇,您的風度呢?敢情只要事情與符弦歌有關,您的風度就全不見 ?您不是一向談笑自若嗎?淩楠低低笑了一聲,「父皇,您的聲音太大了,會吵醒符弦歌的。」

  淩悠揚怔了怔,「啊」了一聲,瞳孔驟然放大,「誰?」

  淩楠惡作劇一般地笑著,「您問的是在內室睡覺的那個?那應該是符弦歌沒錯。」

  淩悠揚深深吸一口氣,這小子,這渾蛋,這該死的欠揍脾氣究竟是像誰呢?

  「你故意的。」

  淩楠也不否認,笑望他一眼,又跑到內室的門前敲了敲,「符弦歌,醒了嗎?」

  弦歌早就醒了,本來想裝睡的,可被淩楠這麼一喊,死人也裝不下去了。她認命地走出來,根本沒有做好面對淩悠揚的準備,除了最初的那幾面,她還沒和淩悠揚好好碰過面。弦歌隨便挽了個髮髻,開門道:「沒醒也被你叫醒了。」

  真正出了門,真正見到眼前這個男人,她才發現,什麼準備都是枉然的,她的目光根本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悠悠揚揚,念盡千般模樣。一花一葉,君心似夢,霎時紅淚乾涸。

  淩悠揚看她一眼,平靜地轉開視線,「淩楠,你怎麼讓貴客睡在你宮裡?規矩呢?」

  弦歌低歎道:「陛下若想責怪,全是我的不是,和淩楠聊多了,便在這裡休息了,還望陛下見諒。」

  淩楠笑著看看這個,又笑著看看那個,多有意思多有趣啊,「父皇,您難得來見兒臣,不如坐下來一起聊聊?」

  「……朕還有事。」

  淩楠緊追不捨,「剛才的事情您不問了嗎?」

  淩悠揚不自覺地皺皺眉頭,想走,可腳步卻停下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腦子在想什麼,「沒什麼可問的。」

  「十一年前,我無緣欣賞淩陌憂的琴音,如今來極東國一趟,自然不會錯過。」弦歌淡淡地開口,視線盯在淩悠揚的後腦勺上,「如果陛下是因為我在這裡而急著離開,那大可不必,符弦歌這就告退,不影響陛下和太子的交流。」

  淩悠揚倨傲地抬眸,笑得頗為冷淡,「你不必向朕解釋,此事與朕無關。」

  淩楠很不給他老爹面子,撲哧一聲笑出來,「裝吧裝吧,父皇您撒謊也撒得像樣點兒嘛,與你無關了還急巴巴地跑來,太假了。」

  淩悠揚頓時瞪了淩楠一眼,又對弦歌道:「朕與自己的兒子怎麼相處也不勞符大人掛心,對我們父子而言,您只是外人罷了,打擾不了我們的。」

  心中微微一痛,弦歌的眼睛一瞬不瞬,聲淡如雲:「玄昭帝,無論如何我也算得上是您的貴客,這些言論未免太過失禮,您再怎麼言行無忌也該為兩國的關係考慮考慮。」

  淩悠揚不屑道:「小小一個雀南國,我淩悠揚何時看在眼裡,當初如此,今日更是如此。」

  「若非弦歌瞭解陛下的性子,陛下今日之言足以導致兩國失和。」弦歌四兩撥千斤,「連貴國太子都尚且知曉外交之策,陛下的言行實在幼稚!」

  幼稚?居然說他幼稚?如果是在過去,淩悠揚早回擊過去了,冷靜,不要被這個女人牽著情緒走,她不配,她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符大人會以幼稚二字來形容鄰邦帝王,難道這就合乎常理?」淩悠揚深深看她一眼,嗤之以鼻,「五十步笑百步。」

  淩楠一直在旁看的目不轉睛,天哪,天哪,原來父皇還有如此一面?他一邊拍大腿一邊哈哈大笑,「父皇,哈哈,兒臣今日算是長見識了。」

  淩悠揚眯眼,在他後腦勺上敲了一下,「規矩點兒。」

  淩楠可憐兮兮地捧著腦袋,低下頭努力憋笑。

  淩悠揚不想再在站在這裡面對這個女人,腳步已經跨出去了,想了想,又收回來,回首道:「符弦歌,你既然是代表雀南國前來拜訪,朕也不好失禮,一直都讓淩楠陪你也過意不去。這樣吧,明日午時你來禦書房找朕,朕親自帶你四處看看。」說這話的時候,淩悠揚的神情語調已經全部恢復如常。

  弦歌的眼眸中流露出懷念,可笑容依舊是淡淡的「那就麻煩陛下了。」

  看著淩悠揚遠去的身影,弦歌漸漸收回日光,她收斂起外在的情緒,慢吞吞地走到淩楠面前,笑了一笑,「你是故意的。」

  這句話好熟悉啊,淩楠掏掏一耳朵,毫不避諱地承認,「難道,做錯了嗎?」

  弦歌笑道:「你和悠揚……你和他一直是這麼說話的嗎?」

  「也不全是。」淩楠回憶道,「父皇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他雖然不怎麼會關心人,可是,對我還是很好的。我跟他私底下說話的時候,相較其他皇室父子來說顧忌是少了點兒。」說到這裡,淩楠抬頭瞟了弦歌一眼:「我想,這其中也有你的關係吧。你離開以後,父皇的後宮一直空懸,雖然他身邊女人是沒斷過,但後宮空懸這件事也足以讓朝中的老腐朽們說三道四了。我也猜測過,原因不外乎兩種,一是父皇因你而討厭女人不信任女人,所以懶得再立後納妃;二嘛…
… 」他刻意拉長聲音,狡黯一笑,「他忘不了你。」

  弦歌沉默不語,「悠揚,他不是放不下的人」

  淩楠點點頭,「他那人是挺沒心沒肺的,對父皇來說,從他還是皇子開始,所有的感情都是笑話,甚至對待親人也不會有太多感情,哪怕是我……嗯,相比其他人是好一點兒,但父皇那個人,他又做皇帝又做父親,我能安全長大也是奇跡」

  弦歌苦笑,發覺她說什麼都是錯。愧疚也好悔恨也好,從她來到極東從她遇到淩楠開始,這種情緒就沒斷過,她想為他做點兒什麼,她想幫他幹點什麼,可惜,無從下手。

  淩楠似乎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瞥她一眠,笑呵呵的,「所以,我想看看父皇對你究竟是怎麼想的,若能破鏡重圓……」

  「呵呵。」弦歌笑出聲,眼波流轉,眸中劃過的光芒快得讓人抓不住,「我不信,淩楠,這是你的目的?別說悠揚不信,我也不信。」她低下頭,近距離看著他,「你不是這種孩子。」

  淩楠委屈地撇撇嘴,「你說得很過分!」她眨眨眼,「我真的是你生的嗎?我怎麼感覺不出來?」

  弦歌心口一陣窒息,臉上卻看不出端倪,「如果不是你,明知沒有好事,我怎麼可能回到極東國?」

  「咦?我以為你是為父皇回來的。」

  弦歌輕聲道:「我只想看看他而已。」輕輕地,悄悄地,不驚動任何人,不打擾任何人,躲在角落裡,偷偷看他一眼。

  「聽上去很可憐。」淩楠懶洋洋地伸個懶腰,漫不經心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淩楠,你有一定要守護的東西嗎?」弦歌一字一句道。

  見她異常凝重的神色,淩楠一怔,想了想,含糊其辭,「姑且算有吧。」可皇位那東西不該說是守護,應該稱之為奪取吧?

  「那麼,如果有其他相衝突的東西呢?」弦歌繼續問。

  淩楠歪著腦袋想了會兒,笑了,堅定地道:「不會有那種東西的。」

  苦澀在弦歌嘴角化開,嗯,她曾經也以為,這世上不會有比符家比雀南國更重要的東西的。

  如果沒有,那人生就簡單多了。

  如果有的話,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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