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符弦歌,聽你說話的語氣,你有對長輩的尊重嗎?」

  弦歌笑容可掬,「白大人,您才是對太后不尊重的那個人。如今這裡做主的人是誰?您捫心自問,反對我擔任攝政王難道沒有私心?白大人,若真依您的意思,您又將太后的威儀置於何地?難不成,這朝中任命職位,還是您白大人說了算?」

  白淵常狠狠一甩手,「信口雌黃!你曾經在極東國待過,還是那裡的皇后,難道不該懷疑你嗎?」

  古湘玲清了清嗓子,輕柔的聲音在大殿內緩緩蕩漾,「眾卿家少安毋躁,哀家自己也知道,其實哀家並不擅長朝政。這個國家是大家所有的,哀家希望它可以越來越好,所以,一直想找個信任的人來主持朝政,白大人也好,元大人也好,都是朝廷棟樑,沒有你們,哀家也堅持不到今天。不過,哀家從小和符弦歌一同長大,非常清楚她的才能,哀家相信她一定能擔當好攝政王一職。」

  古湘玲頓了頓,看下面似乎還有人要說話,她悠悠一笑,繼續道:「而且,從私心出發,符弦歌也算得上是哀家最信任的人,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從今天開始,符弦歌就是雀南國的攝政王!」

  話音一落,白淵常就撲通一聲跪下,聲音沉痛:「請太后三思。」他一跪下,接連又有幾位大臣跪下,嘴裡嚷嚷著:「請太后三思」。

  古湘玲在簾子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輕咬嘴唇,正想甩袖離開,想了想,還是沒動。她長長歎了一口氣,「攝政王,下面的事情就由你來處理吧,哀家先走一步了。」

  弦歌的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地巡視大殿一圈,走到跪下的白淵常面前,從上往下俯視他鐵青的面孔,喝道:「來人!把白大人押回白府監禁起來,日後沒有本王的旨意就不用再來上朝了。你們在白府外監守著,一旦讓本王發現白大人離開,你們就提著腦袋來見!」

  話音一落,白淵常一下站了起來,怒目而視,「符弦歌,你太目中無人了!」

  「白大人,本王再教你一件事,請記得我的官職在你之上,以後見到本王要尊稱一聲攝政王才對!」

  四周的侍衛猶豫片刻,終不敢違背弦歌的命令,把白淵常押了下去。跪在地上的其他官員一見如此,又被弦歌冷冷的目光掃視,頓時不敢再造次,連忙退了下去。

  退朝後,弦歌一人漫步在宮中,正想去皇上那裡給他上課,卻見白潛攔在她面前。白潛笑吟吟地看著她,「尊敬的攝政王殿下,多謝您今日手下留情。」

  她手下留情了嗎?弦歌自己也不知道,她淺笑道:「你家老頭子一定覺得我今日讓他顏面掃地,你居然還說我手下留情?」

  白潛笑得燦爛,「只是顏面掃地而已,這當然算是手下留情了。說起來,你今天的做法太過獨斷專行,實在不夠聰明。太后讓你處理明顯想讓你做惡人,你居然還真跳下這個坑。」

  面對他的敏銳感覺,弦歌欣賞地笑笑,「做惡人就做惡人,我本來就不需要什麼名聲。將來這江山是要還給皇上的,如果我在朝中太得人心,以後皇上也不好做。」

  白潛詫異道:「你已經想得這麼遠了?距離皇上親政至少還要十幾年,這麼長的時間,以你的才智足夠改變一切,你真會乖乖把權力還給那小皇帝?即使你同意,符家會捨得嗎?」

  弦歌哼笑一聲,「白潛,你這算是在試探我嗎?如果我真的妄想權力,那又何必回來?我只想送給雀南國所有百姓一個太平盛世而已。至於符家,我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或許會帶給它不少好處,但是,真正做主的人是我,我不打算被符家控制。」

  「雖然不打算被符家控制,不過,你也不會放棄這個難得的好機會來壯大符家的聲勢吧?」白潛了然地笑笑,「照你的態度來看,你打算徹底壓制住白家,把符家送上雀南國第一大家族的位置?」

  弦歌並未正面回答,邊笑邊跨開步伐,「所以嘛,我之前就提醒過你了,要白家以後收斂點兒,否則,就真的不好收場了。」

  白潛望著她的背影,眉目微斂,低低的嘆息消散在縹緲的空氣中。爭或不爭?他還想讓朝廷太平幾年呢?不過,即使他不爭,白家也不會不爭,但是,憑著符弦歌的能耐,再加上太后的支持,恐怕白家的勝算不大。

  雀南國的朝廷中已經有幾百年沒有人擔任攝政王的職位了,而同時兼任攝政王和太傅官職的人物,雀南國悠久的歷史只出過兩個,符弦歌是第三個。前兩個人物,也都是在皇帝年幼的時候擔任此職,剛開始自然風光無限,大權在握。不過,等到皇帝長大了,那兩人的下場卻連功成身退都做不到,都被皇帝胡亂按了個罪名處死了。

  這些事情,弦歌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覺得,這個賭注值得她去冒險。她不會把權力握在手上不放,她會把楊嘯教得很好很好。

  弦歌掌權以後,並未急著對元瀾下手,她開始逐步消除元瀾的黨羽,也把淩悠揚埋下的其他官員貶職的貶職,放逐的放逐。任何一個明眼人看了都知道,元瀾遲早也會被罷免。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直都沒有採取行動,也沒主動來見這個一手遮天的攝政王。

  弦歌一邊不緊不慢地進行著,一邊開始細心教導楊嘯。楊嘯是個很聰明的學生,一點就通。他還沒開始接觸朝政,可弦歌每天在書房辦公的時候都會讓他坐在旁邊。楊嘯身邊並沒有親近的人,所以,就格外喜歡黏著弦歌。在楊嘯眼裡,此時的弦歌無疑和神明差不了多少,無所不能,幾乎可以翻雲覆雨。

  他崇拜這個太傅,敬愛這個太傅,喜歡這個太傅。在楊嘯以後長達五十年的帝王人生中,他每次處理事情,遇到難題的時候都會開始思考,如果由太傅來做決定她會怎麼做?對年幼的楊嘯來說,相比高貴的母親,他內心深處更喜歡弦歌,陪伴他時間最長的人,除了貼身的小太監,就只有符弦歌了。

  「太傅,朕昨夜沒有睡好,你陪陪朕好不好?」

  「太傅,那個糕點是禦廚特地為朕做的,你嘗嘗看,很好吃的。」

  「太傅,外面的天氣好好啊,朕能不能去放會兒風箏?」

  「太傅,朕昨天做夢夢到你了,還夢到朕長大了……」

  「太傅,你為什麼還不成親……」

  楊嘯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一看到弦歌就異常興奮地跑來,然後撲到她身上。他不敢對古湘玲做的事情卻反而敢向弦歌撒嬌。弦歌也很喜歡抱著他的感覺,香香軟軟的身軀,讓她不禁想起尚在遠方的淩楠。

  一日,弦歌正在書房批閱奏摺。耳中聽到了聲響,她一抬頭就看見楊嘯圓圓的臉蛋,於是挑眉道:「你不是想去曬太陽嗎?居然捨得回來?」

  楊嘯手裡端著一碗茶,獻寶一樣地捧給弦歌,「太傅,這個很好喝哦,你喝喝看。」

  弦歌無奈,根據以往的經驗,她若不喝,這孩子絕對不會甘休的。苦笑一聲,她接過來一口便喝盡。喝完後弦歌擦擦嘴,把楊嘯抱在腿上,「怎麼突然送喝的給我?」

  「嘿嘿,很好喝吧?」楊嘯一臉「你快誇我你快誇我」的表情,小腦袋在弦歌懷裡蹭啊蹭,「朕剛才在外頭的時候碰到了元瀾,他說太傅有事召他入宮,他想喝茶,就吩咐下人倒了茶,然後提醒朕可以給你送一杯來……」

  聽他講到元瀾的時候,弦歌心中已經暗叫不好,隨著身體慢慢地乏力,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低頭掃了眼被喝得精光的茶杯,又看了看滿臉納悶的楊嘯,她深吸一口氣,掙扎著想將門外的侍衛呼喚進來,可惜,一句「來人啊!」叫進來的卻是元瀾。

  看到弦歌眼底一片沉寂,元瀾微微一笑,恭謹道:「參見皇上,參見攝政王殿下。」

  弦歌下意識地將楊嘯緊緊扣在懷中,冷眼望著他,「元瀾,本王可不記得有宣你進來過。」

  元瀾笑了笑,還故意回頭向外看了一眼,「外頭除了我就沒有其他人了,攝政王,您那聲'來人啊'叫的不是我嗎?」

  弦歌懶得和他廢話,可身體虛弱無力的情況實在讓她無法樂觀,「元瀾,你想對我說什麼?還是想對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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