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皖雅公主 | 上頁 下頁
一七


  「和惠。」太后卻像沒看見一般,只自顧自地吩咐道,「哀家一看見容安公主便喜歡上了,你作為後宮之主,要好好照顧她。不要讓一個千里迢迢來到皇朝的孤單女孩子還要飽受寄人籬下之苦,知道麼?」

  「謹遵母后旨意。」皇后和惠低頭應道,「公主身份貴重,臣妾自然不敢怠慢的。」

  「那就好。」太后輕輕點頭,又開始關切地摩挲著我的手背,「好歹皇兒給你安置的瑾榕殿與哀家休寢的月坤宮相隔極近,若是平日裡煩了,不嫌我老太太囉嗦的話,可以過來跟哀家說說話。」

  我大大咧咧地抽出帕子一抹眼淚,釋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皖雅知道了。」

  「只是再不可像今日那般積鬱而倒了。」我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不敢向太后承認自己裝暈的事實。卻聽太后繼續吩咐道,「宴會也散了吧,另外,皇兒不可過於苛責成親王,他一個大男人,哪兒能顧得了如此多繁雜的細節?」

  景唐帝連連稱是。我認真地打量著他,現在倒是完全沒有了帝王的霸氣,仿佛只是一個母親面前的乖巧兒子。

  「容安公主身子弱,與哀家一塊兒乘轎回宮。」太后緊緊握著我的手,徑直走出大殿,「其他人,該散的就散了吧——」

  她手心的溫熱一直蔓延至我原本悲涼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來皇朝之後總是特別容易被感動,我暗暗笑了笑自己的多情,或許是因為身居異鄉,才生出如此多感傷的情懷吧。

  第四章 本是無心卻究意

  乘坐太后的轎子一併來到瑾榕殿,直到太后離去,我這才長長舒了口氣。雖說太后好像真的是打心眼兒裡喜歡我,可是在這陌生的環境裡,不是我故意要將別人想像得居心叵測,而是這皇朝的眾人一個個看起來都精明無比,確實讓人不敢輕視。

  我重重地軟下身子,幾乎是癱在了大大的床上,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腦子裡卻霍然出現了景唐帝那雙深邃的眼睛,還有成親王依舊溫潤的聲音,一遍遍地在我腦海中亂晃。

  腦子有些亂,我於是猛地扯開裡面的被子蒙在頭上,想順勢將這亂亂的思緒都壓下去。

  「皇上駕到!」剛蒙上被子,就聽見宮中太監變態的尖厲聲音迴響在半空中,縱使我蒙著頭也未能遮蓋住這近似於折磨的號叫。我一個激靈坐起來,什麼?景唐帝來了?我沒做夢吧?剛散了一會兒宴席,他又來做什麼?

  「公主,快出來迎駕!」見我呆呆坐在床上,吉瑪匆匆掀開內室的簾子鑽了進來,一把拽過我的胳膊,「我的好公主,您還愣著做什麼?這兒可不是玉城,不迎皇駕可是要被以蔑視皇族罪論處的!」

  胳膊被吉瑪捏得生疼,我痛得皺了皺眉頭,任由吉瑪將我拉了出去。到了外廳,卻發現景唐帝早已經坐在了那兒。看到我慌亂出來接駕的模樣,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薄唇微啟,仿佛是在歎氣,而那灼人的目光似乎也沒有忘記對我的拷打,一如他注視他人的方式,讓人不得不感到壓抑與緊張。

  看到他這樣,我忽然有一種特別不祥的預感。他那目光注視著我,好像有一種莫名的威力,看得我全身發涼。

  我沒出息地感到一陣寒意,乖乖跪下身去,「容安公主卓依皖雅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按照常理,這種跪安只是種禮節,皇帝通常是在他人向其請安後就立即命其起身。但我今天卻是倒黴得很,左等右等硬是等不來景唐帝那句不輕不重的「平身」,若不是我一直在刻意豎起耳朵聽著,都會認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膝蓋已經感到有些疼痛,大概是由於今晚上裝暈歪倒時角度不佳的緣故,腰竟然也有些酸痛。可是這大殿內靜謐得很,那驕傲的景唐帝已將視線移往別處,似乎已經忘了還有個人在這兒苦苦跪著請安。我腦袋一痛,想哭的心都有了。

  不管了!腰大概是因為剛才扭著了,若是再這般跪著仿佛真能要了我的命。我狠狠一咬牙,想自己站起來,卻沒料到自己因為跪得時間太久,小腿已經開始發麻,壓根就承受不住忽然起身的重量。衝動的後果就是一個趔趄,不等我站起身子就已不由自主地歪向一邊,眼看著就要碰著大殿內豎著的柱子,我用力閉上眼睛,等待那劇痛襲來,心裡不停地念叨,老天爺,這一撞,不死也得頭破血流吧?

  沒想到那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我反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大概是吉瑪扶起了我,我在心底揣測道,慢慢睜開了眼睛,卻沒想到竟然對上了景唐帝那雙讓人害怕的眸子,幽深的像那玉城山頂最為深邃的一灣湖水,縱然此刻湖波微漾,卻怎麼著也看不到底。

  我驚惶地瞪大眼睛,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就這樣對視一會兒,景唐帝卻輕笑起來,「朕倒希望公主這次摔是真的。」

  什麼意思?腦子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一時有些恍惚。

  「公主這次的目的難道是想向朕投懷送抱不成?」景唐帝看我迷茫的模樣,笑得越發輕巧,「幸好朕也算'閱人無數',否則以公主那般單純的模樣,朕絕對料不到十二歲的公主能有如此深的心計與謀算啊!」

  投懷送抱?我總算聽出來景唐帝的意思了,立即躲向一邊,爭取和他間隔兩人以上的距離,心裡不覺有些氣悶,於是也皮笑肉不笑地應道:「皖雅愚笨,皇上若是對皖雅有意見可以當面指出,何必這樣遮遮掩掩的?皖雅最不喜歡琢磨這些話外之音了。」

  景唐帝收起了那抹讓人有暴力衝動的笑容。說實話,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我若不是寄人籬下,真想一巴掌就扇過去。

  「公主是個聰明人,我皇朝女子斷然不及。」景唐帝語氣依然輕揚,雖然沒了那股笑意,「今兒個宴席上的暈倒,公主是不是應該給朕個理由?」

  我猛然退後一步,不可置信地瞪著他。怎麼可能?我原本以為以我拙劣的演技,景唐帝會不相信,可是看景唐帝當時那震怒的模樣,仿佛又是深信不疑……

  他仿佛料到了我的反應,滿意地說道,「朕若連你這個小女子的舉動都看不出是真是假,朕真的就不用做這個皇帝了……可是朕想知道,如果你剛才的摔倒是為了向朕投懷送抱,借此引起朕的注意,輕取朕憐香惜玉之心,那麼宴席上的暈倒是為了什麼?難道早已經看准母后,只是為了取悅於她?」

  我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敢情這陰險的景唐帝早已經看穿了我的把戲,大殿之上的震怒,只是為了不揭穿我,從而配合我演戲而已。

  一時間無從回答,我只能深深垂下頭,一臉的挫敗,既然他已經看出來了,我若再編出個理由,怕也只是遭他譏笑而已,還不如就此沉默,也好裝個神秘,隨他怎麼琢磨。

  「公主若不說,朕就不得不認為公主心機不純了。」景唐帝嘴角突然又漾起令人捉摸不定的笑容,「公主大可放心,以公主的身份,若真對朕有興趣,朕還真能成全你,大可不必如此花費心機。只是公主年齡尚幼,而朕最不喜歡沒長成的女孩子。」

  我被他的冷言冷語刺激得幾乎暴怒,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只知道隨口反駁道:「皇上放心好了,皖雅對誰感興趣,也不會對您感興趣。」突然又想起他剛才那副自命不凡的樣子,竟然說我兩次暈倒是為了投懷送抱,更是有些憋悶難受,「皖雅雖是番邦女子,但也不是沒見過男人,因此犯不著用投懷送抱這般低劣的法子。還有太后娘娘,恕皖雅愚鈍,我原本就不知道皇宮深淺,只想自己愉快活著,卻也沒想到要取悅什麼人!」

  一席話劈裡啪啦地說完,我幾乎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只知道被氣得難過,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慢慢地平息因憤怒而微喘的胸膛。

  在那瞬間,什麼民族大義,什麼皇家禮儀,什麼規矩風範,我全都拋進了那窗外呼嘯的夏風裡,只剩下兩人間難熬的對視,雖然無語,但卻充滿了戰鬥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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