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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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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綠波殺機 如天神一般的他,一把劍,一個人,抵擋著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的殺手。他的神勇之氣和著那無情的殺戮,夾著鮮血一齊噴向了天空…… 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件不知從哪里弄來的布衣。他放在草床邊淡淡地說:「阿蠻公主,情況特別,你得換下嫁衣。」 紅帕早就被人掀開了,換下嫁衣同樣是不吉利的。她並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如果硬守著這些思想和規矩的話,命早就沒有了。 一身大紅嫁衣,相當引人注目,必會引來追殺之人。這些人都是因他而來,而她卻只能依靠他。如果有機會在天朝皇上的面前說話,她必會說起路上被追殺之事。就算皇上不殺他,也會治他的罪,因為這些苦都是他帶來的。 默默地換上衣服,將頭上的珠釵玉翠收了起來,拉開了草門,「裴將軍,可以出發了嗎?」 他回過頭,眼裡有著驚歎,素衣的她沒有損去半分的美,粗布更襯得她肌膚如玉。只是她眼中有的卻是冷冷的恨意。 他拉過一輛平板車,平淡地說:「阿蠻公主的腳必是走不了路了,我只能買了百姓的平板車拉你到附近的鎮上,再換馬車上京。」 「你確定一路上會那麼順利嗎?」嫵音的聲音中,有著幸災樂禍。 他在心裡苦笑著,她很聰慧,她能看得出來。「不會。但是我會以性命保護公主的人身安全,直到你住進花嫁房。」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任務。 「你確定我跟著你會更安全?」嫵音挑挑眉。 沉吟了半晌,他無奈地說:「不會,但是你必須跟我走。」他不能放她走,保護她,是給他的命令。 坐上板車,她臉向前,而他在後面推著,知道他的腳受了箭傷,可是她沒有理由要同情他的,她只能恨他。 這裡是偏僻的小山村,連路都是小小的山路,偶爾還可以聽見幾聲狗叫聲夾雜著雞鳴的聲音,祥和安靜得像是世外桃源。 走出了山,就能看到孩童在玩耍著,綠色的桑浪被風一吹沙沙作響。天朝多養蠶,用蠶絲紡出來的絲綢讓人嘆服,柔軟又漂亮。 綠波裡,是誰家姑娘的歌聲這般的平靜,像在家裡的感覺一樣,最平凡的田園生活卻是讓她感觸最深、最想去擁有的。 他豎耳聽了一會兒,然後皺起眉頭,「不好。」 風輕輕地吹,帶來殺戮的氣息,那細長的歌聲,突然降了下去,再也沒有響起過了。 他身上的氣息變得張狂了起來,回頭看看她,「阿蠻公主,看來你要先躲到村裡去了,由我來引開他們。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走吧!」 走?他願意放她走了?當然,他不回來,這是最好的事。 嫵音跳下來,卻見他從身側取出一把小匕首遞給她,鄭重地說:「以你的聰明,你該避得開。去吧,要有什麼事,當機立斷,萬不能有婦人之仁。對方只是要我的命,應該不會怎麼盡力尋你。」 嫵音接過匕首,放在衣袖內,一句話也沒說,忍著腳痛走回村裡了。那裡有人,就有藏身的地方。 回頭看這綠波裡,似乎都潛伏著銀色的光芒,陽光一射,像是箭一般。再回頭時,見他已經將平板車推倒在桑地裡,讓人以為是採桑人用來裝桑葉的。他大踏步地往外走去,在那裡等待他的,必是不平靜的殺戮。見他抽出劍來了,嫵音轉過頭,拼命地往村裡跑。 淳樸的村民似乎被那震天的喊殺聲嚇呆了,都驚恐地帶著小孩往山上跑,哭聲、叫聲亂成一團,將寂靜的小山村吵得惶恐不安。嫵音也夾雜在那些人中上了山。 從樹葉的空隙中望去,遠遠地,看見如天神一般的他,一把劍,一個人,抵擋著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的殺手。他的神勇之氣和著無情的殺戮,夾著鮮血一齊噴向了天空。這情景深深地震撼著她。 她有些擔心,真的,她竟然有些擔心他了。 他真的很勇猛,以一敵百,得他可以得天下。只是他如此忠心於天朝,天朝的人依舊還是不會放過他。什麼叫功高震主?沒有震到主,也會震到別的人,他們無時無刻不想幹掉他、取代他,這是多少戰場英雄的悲慘結局啊。 他能擋多少人?他能擋多久?有多少人圍著他?殺死一個,又一個上來;殺死一圈人,又有一圈的人湧了上來。幸好離得遠,聽不到那悲慘的叫聲,這樣的殺戮什麼時候才能完呢?她深深地歎著氣,有些無力。要是他倒下了,那些人會不會將百姓都滅口了? 她回過頭來,看著一雙雙惶恐而迷惘的眼神,他們都是無辜的。她和他的到來,打破了他們的平靜。嫵音平靜地對他們說:「對不起,各位大叔、大嬸,大家還是先往林子裡逃吧。最好不要在一起,分散開來,只怕那個人支持不住,他們就會殺上來。」斬草除根也不無可能。 「姑娘,你要不要一起走?」善良的老百姓沒有責怪她,有一個回頭問她,想必,是不清楚她和他的身份。 她笑了笑,有些淡然,「不用了,命中註定該死就該死。」 也不知拼殺了多久,她閉著眼等著。當她睜眼再看的時候,卻沒有看見一個站著的人,村裡的狗也沒有再叫了,難道都死光了嗎?包括那個裴將軍。終於死了嗎?她為什麼不高興?為什麼心裡有些隱痛? 從此她不是解脫了嗎?公主半路讓人殺了。英勇無比的裴將軍也死了,蒼國的人會多高興啊!可此刻她卻笑不出聲來。 膽子大一點兒的年輕人回到村裡去看看,然後就呼親喚友地回家。 等了好久,她才敢去看。 涼涼的風吹起,一抹殘陽照著那血洗過的桑樹。 樹下不知死了多少人,濃濃的血腥味幾欲讓她吐出來。他躺在血泊中,劍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他連拔出劍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不知他是死了還是活著,她的身體戰抖著,她希望他是活的,她在天朝認識的就只有他。在這裡,她分不清東南西北,他能帶給她安全,能帶她走出這裡。 他眼皮動了動,眸子睜開,有些笑意,「你恨我的話,現在就可以殺了我,我連拔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嫵音的心放了下來,平淡地說:「我是恨你的,不過我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我並不像你,只有命令,沒有人情。你對我有恩,我必報之。」 「生為天朝人,身為將軍,命令就是命令。我活著,你還是會嫁進宮的。」他說的是事實。這是他的責任,軍人的天性就是服從,無條件地服從。 她抽出他的劍,血從那人的脖子上緩緩流了下來,風聲吹起,是誰的靈魂在哀號? 一塊令牌在那人的腰間,她清楚地看到一個「少」字。這些都是軍人,那黑衣下都是從軍之人的束腰帶,甚至連兵器都是一樣的。 她平靜無波地看著他,「你得撐著一口氣,我背不動你,到了路邊才有平板車。」 「阿蠻公主。」他淺淺地叫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麼,有些感動在心中。 嫵音拉著他的手,幫他撐起最後的一絲力氣站起來,他整個身體壓向嬌小的她,幾乎要將她壓倒。靠著她的支持,他仍是一步一步地踏著殘陽的血往路邊移去。 原來是給她坐的車,現在變成了他趴在車上,她吃力地推著。 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救他是對還是錯。她只知道,要儘快離開這裡,不然,那些人還會反撲過來。 連夜趕路,不知走了多久,她全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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